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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在翻看每天的熱線電話彙總表。
42年前,一場大火吞噬了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女戰士塔拉的雙手和69名戰友的生命,堅強的塔拉拒絕國家照顧,通過自學考上大學,畢業考取了律師資格證,退休後加入到“殘疾人維權”、“婦女維權”等公益事業。她說:“重生來之不易,所以我要替犧牲的69名戰友更加精彩地活着。”
關注援助對象勝於關注自己
塔拉在和同事商討如何幫助一名被家暴的婦女。
“大家別把目光集中在我個人身上,多關注我援助的對象就好了。”剛一見面,塔拉就對記者說出了她最近碰到的難題。
時間回到9個月前,寧夏靈武市某村的幼兒園教師黃振辛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裏,多次性侵12名女童。案件曝光後,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塔拉第一時間報名,加入到爲孩子維權的法律志願者行列。
爲了這個案子,她往返寧夏多次,和另外11名法律志願者一起商討案情、收集證據。2015年1月9日,銀川中院開庭審理此案,54歲的黃振辛被控強姦罪、猥褻兒童罪,塔拉等12名受害幼女的代理律師請求法院從重處罰黃振辛,對各受害人賠償各項損失195608元,並請求法院判令靈武市政府、靈武市教育局、涉事學校以及涉事學校所在的村委會及鎮政府對民事賠償承擔連帶責任。
然而案件並沒有想象的順利。庭審現場,黃振辛翻供,完全否認強姦,聲稱“被害的娃娃全是胡說”,只承認實施了猥褻行爲,其他五名被告也全部拒絕承擔民事賠償連帶責任。直到現在案子尚未判決。
說到這裏,68歲的塔拉嘆了口氣,她說:“孩子肯定是有心理陰影的,如何爲受害女童提供必要的心理援助和妥善的後續安置措施是目前我們最關心的。”
就在央視網記者採訪塔拉時,一條微信打斷了談話,這是塔拉所援助的受害女孩的父親發來的。塔拉說:“我要跟我的當事人聯繫一下,我怕他出意外。”
然而電話一直不通,塔拉的神情開始變得焦慮起來。在隨後的兩個小時裏,塔拉通過各方詢問,終於在寧夏籍律師的幫助下,聯繫上了微信的主人,我們的採訪得以繼續。
一名經歷生死考驗的戰士
塔拉,蒙古語是“草原”的意思。父母希望塔拉能像草原一樣有着豁達廣闊的胸懷和堅強不息的生命力。
1972年,內蒙古錫林浩特境內草原燃起一團熊熊烈火,時年24歲的塔拉所在的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5師43團4連的戰士們接到命令,緊急前往撲救。就在戰士奮力滅火時,風向突然轉變,大火開始反撲向兵團戰士,塔拉感到身上的皮膚撕咬般的疼痛後便暈了過去。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塔拉睜開眼睛,她看見一名戰友還在“火團”裏掙扎,顧不上多想,她爬過去,用雙手幫戰友拍打着肆虐的火苗,鑽心的疼痛讓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這場大火帶來了致命的災難。
塔拉的69名戰友在救火中英勇犧牲,而她全身72%的皮膚被燒傷,其中三分之二爲重度燒傷,生命垂危。
重傷昏迷的塔拉需要緊急輸血,而她是稀有血型A2亞型血,血漿只能到最近的北京血站調取。時間就是生命,但當時的交通環境給大家出了個大難題。
“如果說我的生還是一個奇蹟,那麼背後是許多好人托起了我的生命”塔拉說。
周恩來總理知道草原火災有一名倖存的戰士,指示全力搶救。李先念副總理指派自己的專機從北京運送血漿到內蒙古。
在死亡邊緣幾經徘徊的塔拉,終於頑強地活了過來。
涅槃重生後替69名戰友奮鬥
治療中,塔拉經歷了雙手手指截肢、腿部手術、植皮等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手術。從前能歌善舞的她不得不面對肢體的殘缺,這其中的心酸旁人難以想象。
塔拉說:“人經歷過生死,會有意想不到的開闊。重生來之不易,所以我要替犧牲的69名戰友奮鬥,要更加精彩的活着。”
塔拉拒絕國家救助機會,在內蒙古化纖廠做起工人。通過努力,不久以後塔拉考上了大學,並取得了律師資格證書。1989年,塔拉被分配到內蒙古殘聯從事信訪工作。這期間,她榮立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政府授予的信訪工作個人三等功。
2002年,塔拉退休。照常理她應與兒孫享受天倫之樂,但她再一次拒絕安逸。
她先後成爲內蒙古消費者協會維權志願者、殘疾人維權志願者、婦女維權志願者,默默地爲需要幫助的弱勢人羣維權吶喊。
無手律師成爲百姓的“法律天使”
塔拉援助的對象大多是反家暴的犯罪婦女、因公受傷遭拒賠的弱勢婦女、遭受老師性侵的幼女……
爲了援助對象,她帶着滿身舊疾整日奔走,用極大的熱情對待法律援助事業。
幾年前的一個案子至今讓塔拉記憶猶新,呼和浩特市回民區婦女李某某舉刀刺死了長期家暴的丈夫,而後帶着女兒到婦聯尋求幫助。在隨後的瞭解中,塔拉得知李某某的丈夫長期吸毒,並且經常毆打虐待李某某,手段殘忍惡劣。
塔拉看到李某某滿身的傷痕和她女兒掛着眼淚的臉,她決定幫助這對母女。塔拉一面陪同李某某去公安機關自首,一面蒐集證據,但最終法院判決李某某有期刑14年。聽到判決,李某某的精神瀕臨崩潰,而塔拉也認爲這一判決不公。而後她從李某某殺人原因、社會危害性等方面爲其辯護,二審法院改判李某某入獄7年。現在李某某已經出獄,開始了和女兒的新生活。
塔拉坦言,工作中最大的難題是國家的法律法規目前並不健全,比如,反家暴法只有去年的一份徵求意見稿。所以,每一次案件結束後,她都會提出“推動”修改法律的意見。不久前,塔拉被評爲“2014年度內蒙古十佳法治人物”,在人們心目中,她就是大家的“法律天使”。
提供無償法律服務,傳遞法治的力量與尊嚴,塔拉爲弱勢羣體維權一直奔波在路上。有人問塔拉這麼累,究竟圖個啥,而她總是樂呵呵地回答說:“一想到還能爲別人做點事,心裏就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