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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3月28日下午,由雲南飛往北京的HU7166次航班載着兩名特殊的乘客降落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潛逃老撾的,天津市紀委在查重要涉案嫌疑人龐順喜、安慧民,被順利押解回國。
而就在不久前,中央反腐敗協調小組啓動了國際追逃追贓工作——“天網”行動,綜合運用警務、檢務、外交、金融等手段,集中時間、集中力量“抓捕一批腐敗分子,清理一批違規證照,打擊一批地下錢莊,追繳一批涉案資產,勸返一批外逃人員”。
這次成功的老撾“追逃”,成爲“天網”行動的首個戰果。在老撾的緝捕工作都經歷了什麼?二人爲什麼最終選擇向我駐老撾使館投案自首?這次行動向國際社會傳遞了什麼信息?讓我們一一揭開“天網首戰”的神祕面紗。
一
天津市國稅局直屬分局原局長龐順喜、天津港保稅區瀚通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原總經理安慧民,分別涉嫌受賄罪、行賄罪於2014年12月被天津市河西區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案發後二人潛逃至老撾。
據悉,因爲自身或親屬在老撾有礦產,老撾成爲二人出逃地點的首選。“在老撾有熟人、有礦產,能生活。我當初認爲自己的事兒不大,過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就能回來。”安慧民在事後交代。
“海外不是貪腐的避風港。”天津市委和市紀委對此案高度重視,按照市紀委主要領導要求迅速彙總案情、制定方案,主動向中央紀委申請協助緝捕。很快,此案被列爲2015全國反腐敗國際追逃追贓“天網”行動首戰。中央紀委國際合作局迅速協調公安部、外交部和天津市紀委,明確分工職責,倒排“作戰”時間。
“十八屆中央紀委五次全會和天津市紀委十屆四次全會都將追逃追贓工作列爲今年重點任務進行了部署。”市紀委常委王向卓表示,“此次在中央反腐敗協調小組國際追逃追贓工作辦公室的堅強領導、中央紀委國合局的有力指導指揮下,市紀委、市人民檢察院、市公安局與公安部聯手行動,正是貫徹落實中央、市委決策部署的一個具體實踐。”
3月中旬,由公安部兩名經偵處幹警和天津市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繳衛、河西區人民檢察院偵查二科竇新組成的聯合緝捕工作組正式成立。
在赴老撾之前,工作組精心準備,蒐集梳理了相關信息,制定了勸返緝捕預案。“跨境執行任務,會遇到很多突發性的問題,需要綜合考慮多方面的因素。就連當地的習俗、地貌和氣候,我們也都做了詳細的整理。”繳衛說。
“天網首戰”即將打響。
二
3月19日,津城還是春寒料峭,但老撾萬象的溫度已高達35℃,且溼度很大。
雖然對這裏的氣候有了心理準備,但剛剛走下飛機的繳衛和竇新還是有些不適應,似乎也預示着這次緝捕行動不會那麼一帆風順。
之前一天抵達的公安部幹警,已向我駐老撾大使館通報了此次行動。通過協調,與老撾警方進行了接觸,並對龐、安二人可能藏匿的地點——距離萬象300多公里的甘蒙省內某公司辦公地點和礦山,進行了初步摸查,但未發現任何蹤跡。
19日下午,我駐老撾大使專程來到工作組的駐地,聽取了相關情況,並向老撾公安部請求配合支持。老撾公安部專門指派警察總局刑偵局一名副局長親自負責配合,協調調動警力設卡布控、蹲守緝捕。
“兩名嫌疑人都不懂老撾語,離不開‘身邊人’。”工作組認真分析研判,確定從核心關係人遊某某(天津人,某公司經理)、何某某(廣西人,某公司副總經理)進行突破。但通過偵查發現,嫌疑人及核心關係人聯繫方式都已關閉。
“爲了逃避追查,我們都不用自己手機打電話,而且還頻繁更換老撾手機號。”龐順喜、安慧民在潛逃老撾後仍然抱有僥倖心理。
“由於嫌疑人早有準備,反偵查能力很強,在當地人脈也很廣,相關人員都統一了口徑,很多線索剛一開始就進了‘死衚衕’。”竇新說。
“雖然夜以繼日的蹲守摸排和緝捕審查,但仍未能對嫌疑人進行準確定位。”據參加行動的公安部同志介紹,此次任務的困難程度是沒有想到的,是他參加公安部“獵狐行動”以來遇到困難最大的一次。
行動幾乎陷入僵局。
三
“行動並沒有時限指令,這表明了克服一切困難完成任務的決心。雖說沒有時限,但工作組每一位成員都在給自己加壓。”繳衛說,“最困難的那幾天,大家的神經都緊繃着。”
與此同時,幾項“硬”舉措正緊鑼密鼓地實施。
前後方聯動更加緊密。市公安局廣泛收集相關線索,第一時間與前方工作組進行互通,爲研判案情和確定偵查方向提供準確的基礎信息。
偵查範圍進一步擴大。一方面中、老相關部門繼續對嫌疑人和核心關係人進行監控;另一方面,工作組全面釐清人物關係,把偵查範圍擴大到了外圍人員。
老撾警方管控措施升級。在我駐老撾大使館的協調下,老撾警方開始對包括兩位核心關係人在內的四名涉案人員採取機場口岸邊控、大面積搜捕和凍結銀行賬戶等措施。
層層推進,步步緊逼,有力地擠壓了嫌疑人的“生存空間”。
通過排查,一個關鍵人物“浮出水面”,這個人就是核心關係人何某某的老撾籍同居女友。工作組判斷其很可能與嫌疑人在一起,並開始對該女子實施監控。
3月24日,監控顯示該女子的行跡正駛向越南方向。“我們的第一判斷就是,嫌疑人可能要越境逃竄。”竇新說,“工作組立即通知老撾警方在公路設卡,並驅車前往追捕,終於在老撾警方的協助下將其控制。但令人遺憾的是,龐、安二人仍未現身。”
雖然沒有緝捕到嫌疑人,但這條線索讓行動找到了突破口。利用嫌疑人在當地“人脈網”,該女子被捕的消息以及我國對外逃人員的相關政策很快就傳到了何某某及兩名嫌疑人耳中。
就在同一天,老撾公安報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發我駐老撾大使專程拜會老撾公安部領導的消息。至今繳衛手機中還留存着這張報影,“這篇新聞報道形成了強有力的輿論震懾。”
一項更加有力的措施也在加緊部署——在老撾警方的支持下,針對嫌疑人及核心關係人的老撾全國通緝令即將發佈。
“真沒有想到國家會派出專案組對我們採取行動,被抓是避免不了的結局,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無處可逃、無處可躲、無錢可花,龐、安二人不得不承認,逃亡路已至盡頭。
3月25日,就在通緝令發佈前夕,我駐老撾大使館接到了一個神祕的電話。
四
電話的另一端正是核心關係人何某某。
在與使館人員的對話中,他轉達了兩名嫌疑人投案自首的意願,並表示二人已從300多公里以外的甘蒙出發,正在趕往位於萬象使館的路上。
“得知偵緝人員到了老撾,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是被抓回去的,沒有出賣‘朋友’。”
“何某某的老撾籍女人被抓後,我開始產生了投案自首的想法。”
“也曾想過逃往越南,但考慮到語言不通、無法生活,就沒有去。”
“因爲在國外已經無路可走,沒有其他選擇了,沒有任何盼頭了。”
事後,安慧民道出了投案自首的心路歷程。
“在沒有見到嫌疑人前誰都不敢放鬆警惕。”工作組立即前往使館覈實電話的真實性,並首次通過使館工作人員與龐、安二人對上了話。
從甘蒙到萬象最快也要4個小時。每隔一段時間,使館工作人員都要打電話詢問情況。
“我們擔心在投案過程中,嫌疑人的情緒會出現波動。在安撫嫌疑人情緒的同時,也做好了各項應急預案。”竇新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房間裏的空氣似乎凝固。
門前汽車引擎的聲音打破了使館的肅靜。
晚上9點30分,龐順喜、安慧民從一輛越野車上走下,進入了大使館。在工作組到達老撾的第8日,二人正式投案自首。
讓二人意想不到的是,進入使館後首先迎來的並不是鋪天蓋地的審查,而是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心裏踏實多了,使館工作人員和國內偵緝人員語重心長地給我們講道理,讓我們更加感到投案自首是正確的選擇。”龐順喜回憶道。
考慮到嫌疑人安慧民年齡較高、身體狀況較差,工作組還專門協調老撾警方,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妥善安排了羈押地點。
五
3月28日下午4點10分,當走出機艙門的那一刻,已經逃亡近4個月的龐順喜和安慧民感慨萬分。
“在國外生活,整天處在東躲西藏中,心總是懸着,壓力、緊張無時不在,日子不好過呀。”
“逃亡期間,恐慌時刻都在侵擾着我,這種日子簡直沒法熬,強烈的精神折磨導致我嚴重失眠。”
……
與高溫高溼的氣候、飲食習慣差異等身體上的不適相比,逃亡過程中的精神負擔幾乎將二人壓垮。
安慧民說,“終於回到了自己的祖國,總算有個盼頭了。我犯了罪,但通過法律的審判服刑後,就能見到我的親人,我非常想念他們。”
外逃人員的壓力、緊張、恐慌,源自我國向國際社會持續傳遞的堅定的反腐追逃決心以及一系列強有力的反腐追逃舉措。
2014年7月至12月底,公安部部署開展“獵狐2014”緝捕在逃境外經濟犯罪嫌疑人專項行動,共抓獲外逃經濟犯罪嫌疑人680名,是此前5年的總和。公安機關共派出70餘個境外緝捕組,抓獲的逃犯涉及69個國家和地區。
2014年,最高檢與有關部門聯合發佈敦促在逃境外經濟犯罪人員投案自首的通告,加強境外司法合作,共抓獲境內外在逃職務犯罪嫌疑人749人,其中從美國和加拿大等17個國家和地區抓獲、勸返49人。
截至2014年10月底,我國與39個國家簽署了引渡條約,其中與29個國家簽署的引渡條約已生效;與52個國家締結刑事司法協助類條約。我國現與91個國家(地區)和組織簽署124個檢務合作協議或諒解備忘錄,與189個國家建立警務合作關係,向部分駐外使領館派駐警務聯絡官,同美國、加拿大等國建立司法與執法合作機制,初步構建追逃追贓國際合作網絡。
“今年的海外追逃力度將進一步增大。”市紀委常委王向卓說,從十八屆中央紀委五次全會明確提出“狠抓追逃追贓,把腐敗分子追回來繩之以法”,到3月24日反腐敗國際追逃追贓業務培訓班開班,再到“天網”行動啓動及首戰告捷,已明確表明了我國“尚有一人在逃,追逃絕不停止”的反腐常態。
對於其他外逃人員,龐順喜、安慧民也特別想結合自身經歷奉勸幾句——
“每一個外逃涉案嫌疑人都應該認清形勢,不要逃避、隱瞞,不要抱有僥倖心理,要儘早主動回國投案,積極配合相關部門把自己的問題講清楚,爭取從寬處理。”
“無論逃到哪裏,都會被抓回來繩之以法。要丟掉幻想,儘快投案自首,爭取從輕或減輕處理。這樣對自己有利,也是唯一的出路。”
恢恢天網已撒開,貪腐外逃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