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文學巨匠巴金去世了。巴老在晚年時期,一直有兩個小夥子在巴老的身邊照料他的生活,吳光強就是其中一位。吳光強今年三十出頭,長得眉清目秀,從20歲開始照料巴老,十多年來,吳光強一直陪伴在巴老身邊,照顧巴老的生活起居,他用自己十年的青春歲月見證了巴金最後的十年。
昨天,本報記者與吳光強進行了一次促膝長談,聽他講述了巴金先生晚年生活中一些鮮爲人知的事情。
吳光強很悲痛:“我不能接受採訪,這兩天我頭痛得厲害!”一見到記者他便生硬地拒絕採訪。“不是採訪,只想和你聊聊。”記者說。“爺爺對我們特別好!”吳光強的眼睛一下子溼潤了。“在家裏,我稱呼巴老‘爺爺’,巴老叫我小吳……”小吳哽咽着講述起在巴老身邊經歷的點點滴滴。
起得早六點多聽廣播 吃得香最愛吃麪條
吳光強說,巴老晚年生活很有規律,晚上睡得早,清晨起牀也很早。“爺爺在家的時候,每天早上6點多就起牀了,家裏他起得最早,起牀後要聽新聞廣播。巴老很簡樸,對生活要求不高,吃穿都很簡單。巴老最喜歡吃麪條,早餐一般都是吃麪條,不過經常換些做法和口味。”
每天上午,只要天氣好,巴老就會在院子裏散步,然後坐在藤椅上曬太陽。中午,巴老要午休。巴老一般在上午工作的時間比較長。晚年老人家一直堅持寫作,但是,由於巴老年老體力衰退,手總是在不由自主地抖動,每天只能寫100多字,但是,巴老一直堅持寫,直到手握不住筆爲止。儘管巴老親筆寫字很困難,但是他從不讓人代筆,堅持自己寫。
在小吳的記憶當中,巴老完成的最後一篇文章是給《巴金譯文全集》寫的序言。
最開心和孫女一起玩 愛好多聽《悲愴》看“小燕子”
巴老很喜歡和孫女、外孫女一起玩。小吳說:“爺爺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和孫女外孫女在一起,巴老的孫女和外孫女也很懂事,經常哄得爺爺很開心。”
小吳還說,巴老喜歡音樂和京劇,喜歡看電視。“爺爺最愛聽柴可夫斯基和貝多芬的音樂,最喜歡聽的曲子是貝多芬的《悲愴》,爺爺經常讓我們放這支曲子。爺爺偶爾還聽流行音樂。”
與很多老人不同,巴老很樂於接受新鮮事物。小吳說,巴老每天晚上都看電視,從6點多就坐在電視機前,從《上海新聞》開始看,然後看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這三個新聞節目是巴老每天都要看的。巴老有時還喜歡看連續劇,“電視裏播放《還珠格格》時,巴老經常看,看得很開心。”小吳說。
活字典生僻字都認識 記性好常背誦魯迅詩
小吳說:“爺爺話不多,從不說沒用的話,話語很簡潔,直截了當。爺爺自立精神很強,凡是自己能做的事,從不麻煩別人。”
“爺爺還經常教育我們要多學習、多讀書。爺爺記憶力特別好,是個活字典,我們遇到不認識的字時,不管多生僻的字,爺爺都認得;有時我們忘了的事情和人名爺爺也都記得,常常提醒我們。”
“還有,爺爺晚年還在背誦魯迅先生的詩。有一次,我們照顧爺爺在杭州靈隱寺的創作之家療養,爺爺在背誦魯迅先生的詩,叫我在旁邊背誦唐詩。爺爺考我,每當我忘了的時候,爺爺都能接下來後面的句子。我們一直都很驚訝,爺爺的記憶力太好了!”
小吳還透露,巴老晚年精神一直很好。直到最後的日子,雖然體能衰竭到無法表達語言,但依然有清醒的神志,所有的護理人員和前來探望的人,巴老都能認出來。
“爺爺走了,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爺爺靜靜地坐在藤椅上曬太陽……”小吳再一次哽咽了。
友人去世最難過
巴老是一位很講情義的人,對人很真誠,因此,巴老一生有很多好朋友,像冰心、曹禺等老一輩作家都是巴老的朋友。巴老很喜歡和朋友們聊天,在聊天時,巴老講話很少,主要都是聽別人說。
晚年,常去看望巴老,與巴老聊天的朋友主要有王西彥、柯靈、黃裳、王辛迪等,王蒙、馮驥才、劉白羽、餘秋雨等著名作家也多次到巴老家來探望。
巴老晚年最難過的事情就是聽到朋友病故的消息,小吳說:“每當聽到有朋友病故的消息時,巴老的神情都很凝重,很長時間都不說話,一個人靜靜地思索、懷念。”
蕭珊骨灰放牀頭
巴老與已故妻子蕭珊的感情非常深,他們有一段真摯而偉大的愛情流傳人間。
小吳說:“《隨想錄》中有兩篇文章《會議蕭珊》和《懷念蕭珊》,爺爺請一位杭州的播音員將這兩篇文章錄在一盤磁帶中,每天都要我播放,爺爺天天都要聽,爺爺對奶奶的感情太深了。”
小吳還透露,從1972年蕭珊去世,巴老的牀頭就開始擺放蕭珊的照片,蕭珊的骨灰也一直放在巴老臥室的牀榻旁,至今已33年。據悉,家人爲了卻巴老的心願,將把巴金和蕭珊的骨灰一同撒入大海。
巴金與蕭珊的結合沒有隆重的婚禮,平平靜靜地開始了愛情之旅,而他們共同經歷了太多的人生冷暖。
巴金晚年一直想給蕭珊寫一部小說,來紀念這位人生的伴侶、偉大的女性,小說的名字叫《一雙美麗的眼睛》。然而,巴老身邊的工作人員透露,在巴老所有的資料中沒有發現任何有關這部小說的文字。《一雙美麗的眼睛》是巴金永遠的遺憾。往往在創作者心裏看得越重的作品就越是難產,尤其是給自己最重要的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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