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溫家寶總理即將開始他訪問日本的“融冰之旅”。在“春暖花未開”的3月,中國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的記者已邁出了媒體瞭解和觀察今日日本的腳步。近日,就這套名爲《巖鬆看日本》、在央視一套首播後又在新聞頻道重播的節目,本報獨家採訪了其主持人白巖鬆。
問:聽說《巖鬆看日本》是央視《東方時空看世界》系列節目中的第一部,後面還會有“看其他國家”。爲什麼把看世界的第一站選在日本?
答:顯然,我們不是去看風光,而是從新聞的角度出發去選擇目的地。在我看來,對當前中國而言,日本最富新聞性,也是一個媒體人最應去採訪、報道並記錄的國家。因爲,媒體在這裏所承擔的責任、所能起到的作用最大。目前,兩國的國民感情已惡化到相當的程度,而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雙方媒體怎樣看待對方國家。所以,日本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問:這趟日本之行,有沒有給它定一個主題,是一個“××之旅”?
答:我們此行就是“記者之旅”。它的含義就是:把愛和恨先放到一邊,去了解日本。“記者之旅”就是了解,就是客觀報道該報道的事情。但是報道什麼,記者有一定權力來選擇。
至於主題,首先是“尋找那面可以照出中國的鏡子”。比如這次在日本做的專題有環保、老年人、傳統文化保護和防災等一系列問題,其實都是照給中國人看的。在這些方面日本已先行一步,可以給我們提供很多經驗。從“硬件”來看,已很難再說中國落後多少,但我們落後於“軟件”和細節,而且差距很大。所以,這次拍攝的專題很多都涉及“軟件”。第二,我們要尋找那些跟中國有關的人,讓大家聽到他們內心的聲音,並通過他們一步步靠近今天的日本社會。我們共採訪了11個人,分別來自政界、經濟界、文化界和時尚界,各個領域都照顧到,讓大家全方位瞭解日本。
問:當初出發時預計達到的目標是什麼?現在回頭看,達到了嗎?
答:事實上,日本人對今日中國的瞭解程度遠超過中國人對今日日本的瞭解。所以,我們的目標首先是,對今天的日本現實進行一次更深入、客觀和全面的瞭解。但同時,我們不指望只透過一次“看日本”就對日本徹底瞭解,我們只是媒體中的一分子。真正的意圖在於,通過這個開始,能有更多的媒體隨後也邁出這一步,去做這種愛恨之外的事,媒體必須是理性的,不能被情緒綁架。
現在回頭看,結果要比預計的好得多。其實,我們在出發前還有三分之一的採訪人物沒敲定。首相夫人、中曾根、御手洗、濱崎步,都是在我們到日本後才答應接受採訪的。而且最終的採訪效果也很好,基本上能想到的都實現了。出發前,我們打算做8個人物、8個專題,最後做了11個人物、10個專題。此外,我們的節目錄到尾聲時才得知,日本NHK電視臺將從今年4月開始來中國拍攝“看中國”節目,每月一期專題,大概五六十分鐘長,一直做到明年奧運會。第一期可能做貧富差距方面的問題。
問:在整個日本之行的採訪中,最觸動你、最讓你印象深刻的人或事是什麼?
答:中曾根康弘、首相夫人和渡邊恆雄,最讓我有所感觸。
在我看來,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身上有兩個關鍵詞,一個是化石,見證中日邦交35年的活化石;另一個是歷史,從率先參拜靖國神社,到真誠考慮鄰國感情再也不去參拜,到最終反對參拜,他是最具說服力的一個例子。
說到安倍夫人,這大概是中國媒體對她的第一次採訪。她對中國文化那種深深的情感讓我印象深刻。她熱愛中國京劇、京胡演奏和中華餐飲,她和安倍首相最愛吃的菜中有一道就是中國做法的燒茄子。此外,她身上“從一個普通妻子到首相夫人,再到外向化首相夫人”的轉變過程,也讓人格外關注。透過她,可以看到當今日本女性推遲結婚和生育年齡、職業化程度越來越高的變化。
說到《讀賣新聞》總裁渡邊恆雄,我不是以一箇中國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晚輩新聞人的身份來尊重他。兩年前,原本相對保守的他開始反省歷史,並花了一年時間在《讀賣新聞》上做歷史真相調查。他的轉變,使日本最重要的5家報紙中反對和支持參拜靖國神社的3∶2局面,變成了反對呼聲佔主導的4∶1局面。爲什麼會這樣?通過採訪我感受到,其一是他作爲媒體人經過冷靜思考後所承擔起的責任,其二是作爲一名二戰老兵的良心,他擔心一旦那些經歷過戰爭的人死了,就再也沒人能真實地到說出那段歷史。
採訪快結束時渡邊反問我,日本人怎麼道歉中國人才滿意?我說很多中國人都知道德國在二戰後的態度。他說:“可惜我不是首相,如果我是,我會。”這句話令我印象尤其深刻。
問:你去過日本很多次了。但這次訪問與以往有沒有不一樣的收穫,或者令你感到震撼或驚訝的地方?
答:我真正的驚訝來自於採訪專題中的一個又一個細節。所有的塑料瓶都先在家洗乾淨再送去垃圾站;一包垃圾要細分成17類再進行回收;一個偏遠且已廢棄的鄉村破廟旁邊的簡易廁所裏,居然有新換的手紙……日本人在環保和人性化方面的諸多細節,都帶給我巨大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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