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香港的地產大王,今天卻跟內地基金經理一樣,夢想成為新的巴菲特。『對他們來說,自己的夢消失了,但還可以做別人的夢,比如中國。』 亞洲金融危機改寫了香港的財富結構,當大陸成為主要的財富之源時,一些人成為新貴,一些人向下跌落,還有一些人被拋棄。面對中年尷尬,香港社會正在試圖尋求新的活力。
香港社會貧富差距的鴻溝在經濟復蘇後並沒有縮小
財富之源
6月18日,一個普普通通的周一早晨。陽光從陰霾中透出,打在匆匆走向地鐵的上班族臉上,帶來一陣雨後的清新。
地鐵內的電視新聞中,正轉播著行政長官曾蔭權剛剛發表的『香港家書』。對於過去的10年感受,這位特首以『悲喜交集』來形容。
在經歷了七八十年代的『狂飆突進』、八九十年代的彷徨尋找之後,香港在過去的10年裡,經歷了金融風暴和SARS為代表的6年低谷,以及從2003年開始的經濟復蘇。
『金融風暴實際上是一種財富再分配的過程。』摩根士丹利前首席經濟學家謝國忠向南方周末記者表示。
在樓市和股市『泡沫』相繼破滅的過程中,本土投資者的財富大幅縮水,中產階層深陷『負資產』的噩夢之中;與此同時,一批赴中國內地投資的企業主,在分享中國經濟增長的過程中,積累了大量財富。
他們與未被『炒風』卷入的部分中產階級,以及活躍於金融投資界的大陸背景『海歸精英』們一起,成為香港經濟中的『新富』階層。
在這次財富分化的背後,是中國經濟崛起無所不在的身影:在中環金融區,黑頭發和黃皮膚正取代歐美面孔,成為真正的『主角』;在香港聯交所,十年前被外資和本土公司所壟斷的成交量前10大上市公司,幾乎全部被中資企業所取代;普通話也成為從中環大廈到香港地鐵的『標准工作語言』。
中資企業赴港上市、自由行、CEPA等一系列政策,正在使香港前所未有地與中國融為一體。『我的兩個碩士生都來自內地。』香港中文大學心理學教授梁耀堅說,其中一位還沒畢業就已經被渣打銀行聘用了。
『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香港這麼好的條件,在全世界都找不到,』在1990年代初便赴港定居的匯金金融集團主席胡野碧說道。就在今年年初,他收購了一家香港上市的內地公司,重組後股價上漲了15倍。
但中國這個新的『財富之源』所帶來的機會,並未惠及香港的每一個階層。
就在離中環金融中心區不到一公裡,位於半山的鴨巴甸街旁,擔任了21年中環區民選議員的阮品強向記者講述了他眼中中環的變化。
『我剛當議員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個安靜、平和的漁村,』坐在狹窄得幾乎不能轉身的辦公室裡,阮議員指著金融中心的方向,『那裡還是一片海。』阮自己是一位退休不久的中學音樂老師,區議員只是他的『兼職』。
此後十多年中,中環金融區的崛起與半山中的居民區,就像處於不同時空的兩個世界,過著互不乾涉的生活。中環的炫目財富,並未擾亂原住民的寧靜——直到近幾年,以中環精英為顧客群的蘭桂坊(著名酒吧區),開始擴張到鴨巴甸附近,引來了居民們的不斷投訴。『我們每年都向政府反映,但是也沒有辦法。』
對於另一些因受制度或其他因素限制而不那麼具有流動性的職業人士而言,『中國機會』也像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餡餅』。
香港的醫生可以獨立執業,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教授呂大樂說,但他們若要到內地執業,不僅需要2000萬資本金,而且要掛靠內地醫療機構,『誰會這樣做?』
對於這部分專業人士而言,與金融新貴們相比,他們的中產階級地位在向下跌落, 『大陸有機會,我們沒機會』,成了他們的口頭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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