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較能抗壓力”
南方週末:你後悔從事這一職業嗎?
王旭明:實話說,委屈是有。但我不後悔。半個月前,國務院新聞辦的王國慶主任和包括我在內的4個部委的新聞發言人接受了中央電視臺《新聞會客廳》的採訪,節目錄完後我們閒聊時,王國慶主任對我說,我國新聞發言人的表現只能打六十分,剛及格。
我覺得他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甚至還稍稍高了一點。一方面,新聞發言人個人還有很大空間,另一方面從整個制度層面、社會環境看,新聞發言人的表現和社會公衆的認可還有很遠的距離。
在這個過渡時期,我充當的是第一個吃螃蟹或者敢於吃螃蟹的人。說高一點有某種開拓意義,說低一點就是有點不知好歹。但我確實感覺到,新聞發言人制度的實施太有必要了,我們的工作太重要了,如果把這個事情做好了,對黨和政府的形象太有幫助了。
南方週末:你怎麼消除你曾經表達過的那些委屈和傷害?
王旭明:我想,首先有一個信念在支撐你,說大了是教育部黨組的信任,說小了就是我的領導和同行們的支持,這對我非常重要。在他們那裏,我聽到對我的支持和善意的提醒與工作建議。
此外,我的心理素質比較好,我比較能抗壓力。但要說這些批評對我沒有一點影響也不可能,多少會讓我受傷害,在心理上留下點陰影,因爲我不是超人。
南方週末:你恨不恨你認爲的那些誤解你,故意曲解你意圖的人?
王旭明: “恨”好像不是很準確。“厭惡”。還不是光恨,也有恨的成分,包括煩,有時候常常有煩,就是那種厭惡的感覺。
“我會繼續朝這個方向努力”
南方週末:新聞發言人的職責是能夠提高所在部門的美譽度,你覺得你向媒體的發言,是提升了教育部的形象和美譽度,還是相反?
王旭明:應該這樣說,我的工作加強了教育部的透明和公開,加強了與社會公衆的互動。中國不僅需要一個王旭明,還需要成千上萬個這樣的人,現在還遠遠不夠。
南方週末:你是新聞發言人,卻經常成爲新聞當事人,你覺得是媒體的悲哀還是你個人的悲哀?
王旭明:這個問題涉及到對發言人職責的理解。首先我認爲現階段新聞發言人應當承擔“傳達政策、提升理念、引發深刻、豐富情感”這十六字職責。
新聞發言人第一職責是傳達政策,但是僅僅傳達政策遠遠不夠,所以要“提升理念”。我們國家正處在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社會轉型期,各種觀念激烈碰撞,新聞發言人應該在工作中提升人們對新聞發言人價值、意義的認識,這是他們應負的責任。
“引發深刻”是人們對很多社會現象、問題,只看表面不注重思考內質,膚淺成爲一種習慣,新聞發言人應該領社會之先,引發大衆做更深刻的思考。“豐富情感”就是新聞發言人應該把國家出臺的政策、活動,和顏悅色告訴社會公衆,和他們進行良好的溝通。
到目前爲止,我發現人們沒有對我“傳達政策”上有什麼意見,批評集中在後面的“提升理念”、“引發深刻”和“豐富情感”上。但我會繼續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南方週末:你最喜歡的新聞發言人是誰?
王旭明:國內的就是武和平、毛羣安、王勇平和焦揚等,還有外交部的這幾位發言人。公安部、教育部、衛生部是去年國務院新聞辦指定辦例行新聞發佈會的3個試點單位,我們3個人關係很好。武和平的特點就是語言豐富,邏輯縝密,表達一致。他工作這麼繁忙還寫了好幾本小說,他最近在《中國青年報》發表《讓媒體說話,天塌不下來》,很好。
國外我很喜歡美國總統和聯合國祕書長的幾位發言人,他們既沉穩老練又不失朝氣魅力。我曾經在一篇文章裏說過,國外新聞發言人有很多種,但有一個人值得關注,就是薩達姆政權時的薩哈夫,據說還有很多國家要聘請他做新聞發言人,但他現在已經銷聲匿跡了。他把新聞發言人做到了一種極致。
南方週末:如果某一天你離開新聞發言人這一職位,你希望別人怎麼評價你?
王旭明:我希望有人說他曾經爲新聞發言人制度的前進努力過,曾經前進過,曾經開拓過。我隨時做好從事另外一個工作的準備。我這人一直希望有過的經歷更多一點。我認爲人生的財富就是經歷。我做這事已經5年了,一切變化都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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