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火者投案自首
2000年7月的一天上午,劉新榮去荒湖農場看望父母,鄰村泊湖二隊、36歲的農民王宣道突然叫住了他,遞給他一份《自白》。此前,劉新榮與他沒有任何交往。
他在《自白》上稱:謝均福家的火是他放的。一年多來,劉新榮一家被害苦了。現在良心發現,決定走坦白從寬的路……
原來,早在1997年11月,張志雲把王宣道帶到鄰縣洪湖去玩。路上,張志雲認定他父親的大字報是副場長謝均福所爲,要王宣道幫忙報復,並承諾事成後付酬金1.8萬元。王宣道想倚仗他的勢力做點生意,便拍着胸脯答應了。以後張多次邀約王宣道喝酒,要其實施報復計劃。不久,張志雲因僱兇殺人被公安局抓捕,報復計劃擱置。1999年初,王宣道聽說張某四處活動,張志雲馬上會放出來。爲了給張志雲一個滿意的交待,他迅速實施了縱火案。沒想到有人栽贓劉新榮兄弟,這讓王宣道內心一直不安,良心受到譴責。
2000年7月18日,王宣道去荊州藍天律師事務所求見了江明炎律師,要求提供法律援助。江律師對他放火的過程作了詳細的《調查筆錄》。
8月5日,江律師陪王宣道一起到荊州市公安局投案自首。公安局一領導接待了他們,並給監利縣刑警大隊通了電話。當日,監利縣公安局以涉嫌縱火罪將其刑拘。
從當晚開始,王宣道受到了6天7夜的連審。派出所所長惠某要他承認《自白》是劉新榮寫好後叫他抄的,若不承認就死打。
王宣道只好在辦案民警寫好的筆錄上按了手印。
9月19日,一直遭受良心譴責的王宣道再次強調火是他放的,並在看守所裏多次向監利縣有關領導和江律師寫信。但是,沒有人理他,他也被無限期地關押着。
2001年4月,王宣道得知劉新詩維持原判後,同年5月28日,他給荊州市檢察院寫信,再次申訴火是他放的,還供出了同案犯王宣書。
第一次聽說王宣道有同夥,監利縣公安局也吃了一驚。他們四處查找王宣書,然而,王宣書外出打工,居無定所,無法聯繫上。
王宣道的坦白,沒引起監利縣有關部門的重視,沒有立案偵查。王宣道在看守所一蹲就是兩年多。
八年奔走沉冤難雪
王宣道投案自首不僅沒幫劉新榮的忙,相反再次把他推向深淵。2000年8月14日,監利縣公安局以妨礙作證罪又將劉新榮刑拘,說劉新榮讓王宣道搞假自首,又連審了他4天4夜,同年12月20日被逮捕。
在看守所裏,辦案人員對劉新榮說:只要你承認王宣道的《自白》是你授意寫的,就可以立馬出去。他質問辦案民警:假設王宣道的《自白》是我寫好了叫他抄的,那麼王宣道以後在看守所寫的那麼多信,又是誰指使的呢?辦案民警無言以對。
因身患疾病,劉新榮於2001年8月20日被取保候審。
離開看守所的當天,他就踏上了維權路。他分別向湖北省人民檢察院、荊州市人民檢察院、監利縣人大、監利縣公安局、監利縣檢察院和荊州市農場管理局等部門提出申訴,詳細陳述了辦案人員脅迫的全部過程,要求查清“2·7”縱火案真相。
劉新榮的父親從“3·10”兇殺案那天起,就一直神志恍惚。後來,兩個兒子又相繼被關押,更讓他憂患成疾。2004年8月14日,老人悄然無聲地走了。臨終前緊緊地拉着劉新榮的手說:“只要有口氣,你都要想法把頭上的罪名搞清楚。哪天清楚了,就去我墳頭放掛鞭。你老爸做鬼也安心!”
母親王植桂聽說劉新詩判了刑,就一直臥牀不起,但一個信念支撐着她微弱的生命,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兩個兒子平反昭雪。
爲昭雪沉冤,變賣了所有家產的劉新榮,把最後的一線希望寄託在王宣書身上。只有抓到了王宣書,縱火案就可真相大白。
每當春節來臨,劉新榮的親友便聚到一起,監視王宣書的家。有一年發現王宣書偷偷回家過年,他們馬上向荒湖派出所報案,可就是沒人去抓,眼睜睜地看着他走掉。
得知王宣書在北京犯案,供述過縱火的信息後,記者到北京公安局西城分局,證實王宣書供述過在老家縱火的事,監利警方也派人來覈實過。
爲了搞清楚劉新榮兄弟倆是不是冤枉的,2007年4月21日下午,記者輾轉在武漢市青山區一工地找到了王宣道。王宣道對記者說:“謝均福家中的火是我和王宣書放的,是張志雲指使的。我寫的《自白》全是真的,我願承擔法律責任。”
5月16日,監利縣公安局法制辦主任餘小玉、科長薛蓉成代表該縣政法委書記,接受了記者採訪。他們仍然認爲對劉新榮兩兄弟的處理沒錯,關押王宣道兩年多,主要是王宣書沒有找到。
事實上,6月9日,記者在監利縣荊嶽大橋上找到了在這裏做工的王宣書。王宣書稱:2005年7月8日,我因盜竊自行車被北京市西城公安分局民警抓獲。當年8月4日,我就向北京警方供認自己在監利與王宣道一起縱過火,王宣道付了2500元錢給我。荒湖農場派出所所長惠某帶着兩名民警來北京提審了我。2006年7月,我回到監利老家,去農場派出所補辦了一張身份證後就去了廣東。監利縣公安局一直沒人找過我。
隨後,記者採訪了派出所長惠某。據惠某介紹,他們確實到北京提審過王宣書,並將案情向監利縣公安局領導作了彙報。到底向哪個領導彙報,惠某拒絕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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