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三峽大壩的建成,長江的四川至湖北段被封閉形成了一座綿延640公里長的水庫。百萬移民爲此搬遷。三峽工程是迄今世界上工程量、施工難度最大的水利工程。這個龐大的工程,從論證到建設的整個過程都處在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和爭議中。鳳凰衛視《問答神州》近日專訪國務院三峽辦負責人汪嘯風,出任此職將近一年的他,在談及三峽工程移民問題時表示,“移民工作被放到了三峽工程最重要的位置”。以下是節目文字節錄:
三峽大壩:毛澤東半個世紀前的指示
“西控巴渝收萬壑,東連荊楚壓羣山”。長江三峽,是長江風景線上最爲奇秀、最爲集中的山水畫廊,西起重慶市奉節白帝城,東至湖北宜昌南津關,全長192公里,由著名的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三段峽谷所組成,故名三峽。
從上個世紀初開始,三峽對中國人,特別是中國的領導人而言,就不僅僅是一個可以暢遊的風景點,1919年,孫中山先生首次提出修築三峽大壩的構想。新中國成立之後,這個構想開始付諸實施。剛剛去世的中國著名水利專家林一山,曾經被毛澤東親切地稱爲是“長江王”,1953年的2月份,在"長江艦"上,毛澤東第一次向林一山提出了南水北調和興建三峽大壩。歷經40年的爭論和論證,歷經了幾代新中國領導人的關心過問,1994年世界第一大水利工程三峽工程,終於正式動工。
隨着大壩的建成,長江的四川至湖北段被封閉形成了一座綿延640公里長的水庫。百萬移民爲此搬遷。如果用三峽工程澆築的混凝土砌一道寬、高各一米的牆,從三峽工程到北京可以砌一個來回。三峽工程是迄今世界上工程量、施工難度最大的水利工程。這個龐大的工程,從論證到建設的整個過程都處在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和爭議中。
汪嘯風,一個在洞庭湖邊長大的湖南人,2006年的12月,62歲的他被委任爲國務院三峽辦的負責人。
吳小莉:其實您踏入這個辦公室是去年的12月,剛剛滿一年。
汪嘯風:是。
吳小莉:一年過去了您心中最大的感受是什麼?艱難嗎?
汪嘯風:我原來感覺呢,這個三峽工程呢,處於掃尾期間吧,掃尾階段吧,當時也認爲是比較,比較清閒的一個地方,來到這之後呢,我瞭解到了,三峽工程所建設所承擔的內容當中,有三項,還要繼續推進,生態環境建設與保護工作,百萬移民工程的掃尾工作,以及庫區的地質災害治理工作,當三峽主體工程完工以後,這三件事呢,還有很多的後續建設任務,需要我們繼續去做,所以這種感受呢,比較深。
吳小莉:您覺得這三項工作會多長期。
汪嘯風:移民,當然搬得出,我在明後年可以完全做完,按照國務院的目標要求,即要搬得出還要穩得住,還要逐步能致富。
吳小莉:逐步富起來。
汪嘯風:像這樣呢,它就已經融入了三峽工程完工以後,庫區的發展階段了,但它畢竟和三峽工程有關,所以國務院也非常關心,這項工作呢,還得繼續做下去,特別是過去的一年,我感覺到是實施中央對於三峽移民各種優惠政策,最全面的一年。
1991年下半年開始,中國許多著名的專家學者如張光鬥、嚴愷、沈鴻等,先後接受媒體採訪,明確表達興建三峽工程是合理的,應該儘早地作出決案的看法。與此同時,國務院三峽地區經濟開發辦公室、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安徽省、江蘇省和上海市的多位領導也向中央寫報告,紛紛要求儘早作出興建三峽工程的決策。
吳小莉:在那次的這個,對於三峽工程的論證當中呢,您又深刻體會到了什麼。
汪嘯風:因爲我是生活在洞庭湖區,如實說呢,在省內醞釀這個事情的時候,那是舉雙手贊同的,所以總想呢早點開工,當時是這麼種心情,而且我還很詳細地看到就是現在的壩址那個地方,那時候三鬥坪還是一個小島在江中心呢,那時候給我一個反應呢,地質條件非常好。
1991年夏天,歷時四年的三峽工程重要論證工作結束。412名專家中,有403人在可行性研究報告上籤上了自已的名字。9位專家沒有簽字。他們未投贊成票。事後有人評論說,403:9很正常,倘若是412:0,則反而不正常了。
1992年4月3日,七屆人大五次會議審議並且通過了《關於興建長江三峽工程決議》。1994年12月14日,三峽工程在前期準備的基礎上正式開工。
三峽工程反對派毛澤東祕書李銳:移民問題
在三峽工程的建設問題上,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中國除了出過一個積極主張工程上馬的林一山之外,也偏偏還有一個與林一山叫板且較真的李銳。此人一生大起大落,命運多蹇。得意的時候,曾經得到毛澤東的賞識,而成爲主席祕書。作爲三峽工程反對派的代表人物,在長達數十年的三峽論戰中,李銳始終與林一山針鋒相對。而在諸多分歧中,李銳特別強調的一點就是移民問題。1958年的南寧會議上,李銳上書毛澤東說:如果按壩高200米的方案來修建三峽水庫,估計移民就至少有105萬人,這是一個極其嚴重、極爲困難的問題。半個世紀之後,三峽移民果然成爲了擺在汪嘯風案頭上最重要問題。他還將這項工作,總結過六個字“搬得出、穩得住”,特別是對於“穩得住”,汪嘯風感觸很深。
2007年3月7日,上任僅一個月的汪嘯風公開表示,“三峽工程120萬庫區移民基本做到搬得出,穩得住,並初步展現了逐步能致富的前景。”
汪嘯風透露,僅2007年中央的三峽移民投資就接近50億元人民幣,移民工作被放到了三峽工程最重要的位置,國務院專門制定了《三峽水庫移民條例》,給予許多特殊政策。中國20個省份和30個大中城市對口支援三峽庫區。三峽庫區新建了十幾個新縣城,沿江每個縣城都建有跨江大橋。
汪嘯風:你像對於移民投資的規劃調整和改善增加,這個是感覺到國家財力好轉以後啊,進一步爲人民造福的一項重大措施。
吳小莉:原因是因爲財力的好轉,還是因爲看到的確有增加的需要。
汪嘯風:兩者都存在,應當說是,因爲三峽移民,當年改善的時候,應當說呢,結合了當時的實際,因爲十幾年過去以後,有物價的上漲因素,有人口的自然增長量,你必須增加投資,而不是原來的扶持,又比如國務院在全國出臺了大型水庫農村移民的後期扶持政策,講得簡單點就是每年每一個移民給他補貼六百元。
吳小莉:據說要持續二十年。
汪嘯風:是的,當然二十年以後,我估計呢,由於發展不平衡,可能對一些個別地區還會繼續扶持,這個我還是很堅信中央,會把這項工作做得很好的。
吳小莉:也就是說其實過去一年即使加大了我們的投資,加大了對移民的補助,還是在我們原本的預算的範圍之內。
汪嘯風:這一次調整改善呢,是在原來的改善之外。
吳小莉:增加的追加的。
汪嘯風:增加了靜態投資,是這樣的。
吳小莉:大概多少。
汪嘯風:大約近80億元吧,這個它包括了像這個庫周的交通建設,也包括我講的移民人數的自然增長,也包括了提高建房標準,還包括像孤島的處理,醫院的投資,學校的投資,大約有八個方面。
吳小莉:您2007年12月初去的重慶這一次,好像據說也是爲了去看一看開縣的最後一爆。
汪嘯風:是。這個最後一爆呢,我要解釋一下子,它不是下一步就不可能再爆破這些廢棄物了,而是作爲12個前沿縣城的搬遷當中它是最後一座縣城,是這種概念。當然這個我去看了以後很高興,最大的我肯定的是個什麼呢?就是政府所做的移民方案,得到了移民羣衆的支持,因爲我在現場,也接觸到很多移民羣衆,他沒有給我提出來你政府這個方案不行,你就包括那個叫做聯戶自建的房屋,正在建設我去的時候,當然移民就很關心自己的房屋建設情況,我說那是最負責任的質量監理了,就圍在旁邊轉,我去了以後他們也跟我接觸啊交談,感到還是很滿意的,對於政府所做的這個方案,這個很重要的,如果政府的方案移民羣衆不高興不接受,我說那得要重新考慮,這次我最高興的是看到這個情況。
我肯定的第二個方面,就是開縣政府,它組織了一千多名叫做移民搬遷的工作隊員,直接地聽取移民羣衆的意見,儘量的幫助解決移民羣衆存在的問題和想法,這點呢,已經不是背靠背地來組織這項工作了,而是面對面地,我可以說是政府在和人民羣衆一道來做搬遷安置工作,所以這一點呢我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移民羣衆前些時間也有找政府,也找過我,我這次去倒沒有跟我提什麼很具體的要求,只是說你快點給我建,把這個房子要建得好一點,這個當然我如實地轉達了當地政府,一定要把這些事記在心上。
三峽好人:老話題,新問題
2006年9月6日,一部來自中國第六代新銳導演賈樟柯的作品《三峽好人》,出人意料地奪得了第63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影片的情節並不複雜,說的是兩對情人之間分分合合的人生抉擇,不同一般的是,故事被打上了非常突出的三峽移民的烙印。影片的英文名翻譯得頗有韻味,叫“靜物”。大概是指老縣城已經淹沒,新縣城還未蓋好,一些該拿起的要拿起,一些該捨棄的要捨棄。人們離開了舊居,四散到中國的各個地方,舊的生活被改變了,但是新的生活還要繼續。
汪嘯風:如果你我是一個移民的話,也清楚遲早得搬,但是現在老是不搬,他是上下不安的。
吳小莉:心情也不穩
汪嘯風:心情是不穩的,所以我說過,搬得出是穩得住的前提,當然我也繼續說,穩得住是逐步能致富的前提,所以移民是希望早搬的,問題是要基本滿足移民的一些正確要求,合理的要求我們要滿足他。
吳小莉:移民如果到了北京來到您這上訪的時候,能見到您嗎,還是見到信訪辦的朋友而已?
汪嘯風:你如果處長能解決問題,那移民他也可以,如果要司長解決問題,司長出面也行,要副主任出面解決問題,像我們的高金榜主任他就面對面地和移民在這裏座談過,移民上訪期間呢,或者這樣,需要我出面解決,問題我也可以和移民一起研究問題。
吳小莉:比如說什麼樣的問題。
汪嘯風:你譬如說,有的移民提出來,我三峽移民的搬遷,和城鎮建設的,城市建設的搬遷,這補償標準不一樣。
吳小莉:他是覺得他的補償低了。
汪嘯風:那當然是,他因爲,這個農村的移民和城裏的移民是有不同的標準,他因爲他原來的資產價值啊,很多方面都有差異,所以這些攀比呢,就只能堅持按照以國家的移民政策或者是規定,作爲依據,但是你要把話說的有道理,讓移民羣衆聽得懂,我跟移民對話他們也說只要一視同仁就行了,這也實際上就是個平衡性問題。
萬州隸屬重慶市,像所有的長江邊的城市一樣,萬州是一個山城,也是一個江城。因爲三峽工程,這個城市被齊腰斬去半截。在三峽移民大搬遷中,全區25萬移民別離故土,佔三峽工程移民總量的1/5,有“三峽成敗在移民,庫區移民看重慶,重慶移民看萬州”之說。
吳小莉:萬州這個地方是前幾年投訴比較多的移民區,後來這幾年就改變了。現在他們要求得比較多的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了?
汪嘯風:要求應當說呢,也不是很高的要求,比如穩定就業啊,你比如說要把當地的商業環境做得好一點啊,再一個國家的移民政策要求地方政府包括鄉政府,你要不折不扣地給我兌現啊,像這些我都概括爲叫合理訴求,那就要呢,很具體地幫助他們去考慮去落實。我這次看呢,萬州一個雙河口的移民搬遷區,萬州區政府就做了很大的努力,就是移民羣衆建房都有個門面,爲了今後就業的要求,而且已經形成了集鎮的模式,就是因爲現在消費人羣不是很旺,所以它就租不出去,或者是做生意沒人做,我這次瞭解到,萬州區政府拿了兩千多萬元,政府把這些門面租過來,而政府呢,又在社會上包括移民區以外組織招商,有很大一批的企業老闆,就租下了政府出租的這一些門面,實際上呢是移民得到了穩定的收入,而且加快了新移民區的商業發展的步伐,我也就給予了充分的肯定,這個點呢,就是一兩年前也是屬於上訪比較多的地方。
按重慶市的規劃,新萬州將在幾年內成爲三峽庫區的一個大城市。當地一位詩人充滿激情地寫道:待翌日高峽平湖,長橋橫空,華廈映波,草綠峯青。若明珠之綴長江,放異彩直上青雲。移民新城,美輪美奐;渝東重鎮,與時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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