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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母親姜女士在江陰五星橋下找到的廢棄車輛,就是小乞丐們用來睡覺的地方。
姜女士在江陰拍攝的行乞中的孩子們
盲童小輝被迫在街頭行乞,他已經被姜女士送回河南老家。
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一群小乞丐:他們穿著破爛,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有的頭頂地腳向上倒立,有的雙腿從背後彎到頭頂趴在地上……他們是真的沒有錢嗎?他們討的錢哪去了?
一位平凡的上海退休母親,在江蘇省江陰市療養期間,拖著剛做完手術的身體,每天穿著不同的衣服,深夜租車跟蹤小乞丐,發現他們被人控制乞討的悲慘生活。
江陰警方根據這位母親的舉報,一舉解救了多名小乞丐,將他們送回了家。
『阿姨,你救救我吧』
2月6日中午,江陰市人民中路鬧市區,姜女士站在賓館的窗前,望著熙來攘往的人群,『就是那兒,肯德基門口、手機店前面,「小瞎子」原來就在那裡行乞。』
去年12月1日,50多歲的姜女士剛做完腫瘤切除手術,來到江陰休養。在江陰鬧市區,她不時看到小乞丐抱住行人的腿乞討,『孩子們做出各種非常怪異的姿勢,有的頭頂地腳向上倒立;有的全身趴在地上,雙臂捂在胸口,雙腿從背後彎到頭頂……』
被同伴喚作『小瞎子』的12歲男孩,雙目失明,天天穿著一件深色、破舊、不合身的外套,低著頭坐在地上行乞,凍得瑟瑟發抖。姜女士看了心疼,給他買來了奶茶和煲仔飯。
慢慢地,一直不願說話的小瞎子,開始給姜女士唱歌,唱《離家的孩子》。有一天,小瞎子突然說:『阿姨,你救救我吧!』
小瞎子低聲說,他叫小輝,一年以前因為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聽人說江陰打工賺錢多,便跟著來到這裡。可他沒想到,帶他來的人很快就變了臉,讓他做乞丐,每天去街上要錢,『有人看著我們,如果要到的錢太少,還會遭到打罵。』
上海母親送孩子回家
姜女士看到,像小輝這樣被控制乞討的孩子,還有很多。
每天早晨9時,幾輛電瓶車或自行車會准時將孩子們送往江陰的鬧市區。白天,這些孩子要做出各種可憐的模樣乞討,一些舉止怪異的人不時在他們附近走來走去,有時還伸腳踢踢孩子身前行乞的鞋盒,這時,趴在地上的孩子就一臉惶恐地站起來。到了晚上9時許,又有人開車來把孩子們接走。
姜女士買了不同的圍巾、帽子,每天換一身裝扮,通過租車等方式,悄悄跟著這些接送孩子的車。賓館的當地員工知道後,告誡她要當心安全,可她平靜地說:『我這年紀了,還有什麼怕的。』
在江陰朋友的幫助下,姜女士在江陰西郊的五星橋下,親眼看見4名中年人將至少七八名孩子安置在幾輛破舊的小貨車裡生活,還要求他們學習下跪、唱歌等行乞『技能』。
今年1月14日晚上,當地西郊派出所民警接到姜女士報警後,在五星橋下找到了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輝。
1月19日,姜女士帶小輝回到上海,給他買了新衣服和手機、MP3,還帶他去醫院看了眼睛。10天後,姜女士送小輝登上開往老家開封的長途車。第二天一早,接到小輝家人打來的平安到達的電話,她終於松了一口氣。
兒子贊母親『很偉大』
在江陰對小乞丐調查兩個月後,如今,姜女士的眼窩深深凹了進去,人也瘦了好幾斤。
2月5日,她聽說常州也有很多行乞的孩子,又獨自一人跑到常州去調查。雖然在上海還有著自己的餐飲店要經營,家人也不在身邊,可她立志要解救更多的小乞丐。
姜女士把自己拍下的大量小乞丐照片發到網絡上,震驚了很多網友。2月6日,在返回上海看病的車上,她的手機不時響起,各地網友給她發來短信:『您為乞討孩子所做的一切讓我深受感動』,『看到您經過47天暗查寫下的救救乞討孩子們的筆記,我向你致敬』,『你是偉大的母親』!
姜女士總是回復網友說:『能多救一個孩子,就要救一個。』兒子雖然很擔心她的身體,仍然發來短信支持她:『您很偉大哦!』
調查
小乞丐的一天:討到的錢給老板,自己中午沒飯吃
2月6日中午,江陰五星立交橋下,一堆堆廢棄的建築廢料裡,幾名拾荒者正在塑料布搭建的『簡易房』外燒水煮飯。在他們的身後,擺放著一輛已經廢棄的藍色輕型貨車。
這輛車,曾經是小乞丐們在江陰的居所,現在已經空無一人。車廂用一塊舊得發黑的破布遮蓋著,車廂裡被分隔成上下兩層,人站在裡面腰也無法挺直,此前卻住滿七八名小乞丐。天很冷,還要隨時在有人檢查時逃跑,孩子們都只能和衣而臥。
據小輝說,每天早上大約7時,小乞丐們就被叫醒,早餐通常只是一碗稀飯。飯後,『老板』會讓他們練習各種技能,如俯首彎腰趴在地上、唱歌、行乞等。附近的拾荒者說,孩子們要是學得不好,就會被大人們教訓,『有的被脫下褲子打屁股。』
到上午9時許,『老板』和手下帶領孩子們,乘電瓶車來到江陰的繁華路段,逐個放下他們行乞。
『年紀小的女孩子,「老板」會在她的衣服裡掛一個口袋,收到錢就塞在裡面。到了中午,就有人過來把裝了錢的口袋拿走,再換上一個新的口袋。』姜女士說。
『如果沒有人給吃的,很多小孩中午連飯也吃不上。』在江陰市人民中路做了8年生意的一位中年人說,只有到晚上9時許,『老板』纔派人來接走孩子們,等回到五星橋之後,他們纔能以饅頭等作為晚餐。
小輝離家出走後,一年多來從沒有洗過澡。姜女士帶他到洗浴中心洗澡,請人給他搓背,他說:『一輩子都沒有這麼舒服過。』
行乞的孩子們,有的像小輝一樣離家出走,有的因為家裡窮被父母托付給別人。『他們經常說很餓、很累、很冷。』姜女士一邊說一邊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