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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院的老人們,希望他們的『兒子』一路走好。
月薪200元,卻照顧20多孤老
欠債六七萬,卻一乾就是10年
一個月200元錢,還要照顧20多名孤寡老人,這樣的差事誰願意乾?
誰知,這事還真有人乾,而且他一乾就是十年。正當這些孤寡老人,在他這個孝順『兒子』的照顧下過上舒坦日子時,他卻不幸患上絕癥。
他本想橕到2010年,但他最終沒能看到新年的曙光,於2009年12月30日離世。
他,就是被稱為『傻兒』院長的長壽區稱沱福利院院長陳章元。
『傻兒』院長走了
『被逼』當上院長
『章元啊,你走了,以後變天,哪個來提醒我加衣服喲?』
2009年12月30日,細雨淅瀝,濃霧籠罩。在長壽區洪湖鎮梯子村陳章元家,猛然傳來一陣哭聲。陳章元走了,帶著他對那群孤老的掛念和擔心,永遠閉上雙眼。
陳章元走得很安詳,該安排的後事,他早已跟家人交代好了。除了叮囑小女兒要克服一切困難繼續讀書外,更是反復叮囑家人:自己過世後不要告訴那些孤老,擔心他們太難過;還要求家人經常去關心那群孤老……
雖說如此,敬老院還是有幾位老人在街上聽說陳章元過世的消息,相互攙扶著趕到陳家,要看陳章元最後一眼。『章元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你不是說要給我過百歲生日的嘛……』98歲的賀發田老人忍不住大哭起來。
『章元啊,你走了,以後變天,哪個來提醒我加衣服喲?』劉昌國老人看著陳章元的遺體,久久不願離去。
『陳院長,這些年你為我們太操勞,太辛苦,現在終於可以休息了……』68歲的陳孝年老人話沒說完,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妻子劉翠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對陳章元說:『你交代的事,我都記清楚了,敬老院的老人們,我會經常去看的。你就放心去吧。』
『被逼』當上院長
『一個月纔200元,這個哪有搞頭哦?』周圍鄰居曾一致反對。
55歲的陳章元,生前是洪湖、稱沱兩個福利院的院長,是一名老共產黨員。他有個外號,叫『傻兒』院長。
1999年,稱沱福利院前任院長即將退休,卻尋不到接班人。且不說照顧一群體弱多病的老人需要費心費力,就是那區區200元的月薪,也讓很多村民嗤之以鼻:『200元?還不如我在家養頭豬劃算。哪個去當院長,哪個就是"傻兒"。』
無人接招,稱沱鎮民政辦主任劉國治找到陳章元。因曾住在梯子村多年,他對陳章元很熟悉,認為他是最佳人選——為人隨和,有耐心,有愛心。『老陳哪,你去當福利院院長要得不?』
『怕是要不得喲!你看我屋頭兩個娃娃在讀書——』200元的月薪,還知道敬老院底細的陳章元當即婉拒。
『現在都還沒得人願意去,那些老人啷個辦喲?』劉主任猛吸了幾口煙,沈思良久後,幾乎央求他:『老陳,這樣吧,你先幫忙乾段時間,就算賣我個人情,等我找到接班人,就來換你。好不?』
『我再想想吧。』陳章元心裡清楚,這個接班人不是一時半會兒找得到的。妻子劉翠蘭也極力反對:『不能去,隨便在哪裡找點活路都比這個強。』
周圍鄰居也是反對聲一片:『一個月纔200元,這個哪有搞頭哦?』但福利院急需人接手的消息,也一再傳進他耳朵。
後來,經過劉主任和村支書雷現泉『三顧茅廬』,陳章元最終『被逼』當了個『傻兒』院長。
他這一乾,就是十年。
成為孝順『兒子』
『要是沒有他的照顧,我墳上的茅草都黃了幾秋。』
剛到稱沱福利院,陳章元就被嚇住了——整個福利院又髒又亂,口痰紙屑到處都是,老人們一個個穿得髒兮兮的,頭發蓬亂,而房間裡更是散發著陣陣怪味……除了院長,福利院再無其他工作人員。買菜做飯、打掃衛生,都得他自己動手。
『這麼髒,這麼多事情,你哪裡做得完?算了吧。』妻子劉翠蘭試圖勸丈夫放手。
『既然答應了別個,先做到起再說。』陳章元決心好好整頓一下福利院。
沒有工作人員,他就帶著家人和幾個身體硬朗點的老人,對福利院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掃除。隨後,他又制訂了一套衛生管理制度:不准隨地吐痰,勤換衣服勤洗澡……
規矩有了,可沒幾個人願意按章辦事——打掃乾淨的房間很快恢復原狀。老人不能責罵,他就挨個上門勸說,更多的時候是哄。為了給老人省錢改善伙食,他把福利院附近的荒地開闢成菜園。這樣,小菜錢省下了,就用來買葷菜,給老人補充營養。
『陳院長來了後,我們的生活徹底變了個樣兒。』60歲的張賢樹,在敬老院呆了14年。他說,陳章元不僅讓福利院的衛生條件大改觀,還改善了伙食,添置了很多東西,如活動室、桌子、象棋等。
然而,他真正俘獲老人內心的,還是一次次在老人們病床前的守候。63歲的呂銀生老人說:『要是沒有他的照顧,我墳上的茅草都黃了幾秋。』原來,老人因高血壓半夜昏倒在廁所,不省人事。陳章元查房時發現後,趕緊背著老人往醫院跑。68歲的陳孝年說,2001年自己生病臥床多日,陳章元一直守在他床邊,給他端茶送飯、倒屎倒尿……
慢慢地,陳章元和老人們形影不離。『都是些無兒無女的老人,可能是我為他們操心多了,感情就越來越深了。』2009年12月初記者采訪陳章元時,他這樣說。而老人們呢,每天一會沒看到他,就慌著四處去找。有一次,他到主城給小女兒開家長會,一位老人在福利院沒找到他,就拄著拐杖跑到街上喊著他的名字,找了大半天,『回來聽說這件事,當時就一陣心痛』。
福利院顧上了,家裡卻沒精力管了——所有重擔都壓在妻子劉翠蘭肩上。為了供孩子讀書,她除了下田乾活,每年都要喂五六頭豬。了解丈夫一根筋的個性,劉翠蘭除了選擇支持,也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陳章元說,他也曾多次動搖過,尤其是看到別人家的房子越蓋越新,而自家的夾壁房子卻越來越破,就想辭職,和其他村民一樣外出打工,掙錢養家。但每次看到老人們四處搜尋他的眼神,辭職的念頭就迅速瓦解。
放心不下老人
樊長江脾氣不好,要多將就;王德蘭智力有點問題,隨時要照看……
從2006年下半年始,陳章元老是感到胸部疼痛,因福利院事情多,一直拖著沒去檢查。直到2008年10月,病情加重,他到醫院一檢查,纔知患了肺癌,晚期。
從醫院回來,陳章元怕老人們擔心,要求家人隱瞞病情。他一邊接受化療,一邊堅持上班。不久,洪湖鎮政府考慮到陳章元家庭困難,又把洪湖福利院交給他管理,月工資陸續漲到600元。於是,他成了兩家福利院的院長,工作壓力更大了。
擔心他吃不消,家人一再阻止他去上班。一向脾氣溫和的陳章元怒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福利院。』
2009年8月,陳章元病情急劇惡化,癌細胞已擴散到骨骼裡,每天靠打杜冷丁止痛。10月20日上午,陳章元支橕不住,倒在福利院。
得知他的病情,老人們都哭了。接下來的日子,老人每天都為陳章元默默祈禱。他們紛紛拿出每個月僅有的10元零花錢,買雞蛋、買水果,相互攙扶著去看望他們共同的『兒子』。
『章元啊,你不能倒下啊!你倒了,我們怎麼辦哪?』、『老天爺,用我的命跟章元交換,他還年輕……』很多老人如此乞求上蒼。
大女兒陳曉芳介紹,父親去世前說過,家裡欠債六七萬、小女兒即將考大學,他都不擔心,『物質問題,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那些老人——樊長江脾氣不好,要多將就;王德蘭智力有點問題,隨時要照看;喻德修身體不好,查房時要留心……
『章元,你就安心地去吧,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這兩天陸續前來給陳章元送行的老人們,穩定了悲慟情緒後,無不在陳章元面前『保證』。
新上任的敬老院院長陳永強說,自己會盡心盡力照顧這群老人,讓陳章元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