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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6日上午還不到9時,溫家寶總理提前來到了國務院第一會議室,與來自科教文衛體各界的10位代表圍坐在橢圓形的桌子旁,聽取他們對《政府工作報告(征求意見稿)》的意見、建議。
『我很願意和來自科教文衛體各界的人士座談。』剛一落座,溫家寶就親切地對大家說,『聽聽大家對《政府工作報告(征求意見稿)》以及對政府工作的意見,聽聽大家對社會事業發展和改革的意見。』事實上,他就任總理以來在社會事業發展方面傾注了大量的心血,一直致力於改變經濟社會發展一條腿長、一條腿短的問題。
10位與會代表中有科學家、教師、醫生、教練員、導演等,盡管職業不同,但他們在閱讀過《政府工作報告(征求意見稿)》後都有共同的感受,就是報告中關於發展社會事業的篇幅比往年又多了,而且內容更豐富,措施更具體。
『一個國家的實力、一個民族的榮譽,不僅反映在經濟實力上,而且反映在社會進步、人的素質、科技水平、文化底蘊和道德力量上。就經濟本身而言,沒有科技支橕,人的素質的提高,經濟就不可能有跨越和可持續的發展。轉變發展方式的關鍵,就是要把經濟發展轉移到依靠科技進步和提高勞動者素質的軌道上來。』溫家寶簡練而意味深長的開場白,讓大家感受到他對社會事業發展的重視和深思,也激發了大家與總理交流的迫切願望。
從事結構生物學研究的施一公教授於2008年辭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終身講席教授職位,回到清華大學任教,如今是清華大學生命科學院院長。施一公原准備了一個發言稿,聽到總理和藹真誠的這番話後,他放下發言稿,面對總理侃侃而談。
『您在多個場合表達了對中國大師級人纔求賢若渴的心情。但是沒有世界一流的大學,就不可能培養世界一流的人纔。』施一公開門見山:『溫總理,加快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應該寫進《政府工作報告》中。』
從英國、美國到日本,施一公以史料論證了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對於民族昌盛、國家崛起的意義,並指出當前中國大學發展中存在的一些急功近利的現象。
『一些大學功利化,什麼都和錢掛鉤?這是個要命的問題。』溫家寶聽後深有感觸地說。
施一公向總理列舉了世界一流大學的各種標准。他特別強調辦學自主權的問題。施一公感慨道:『在大學這個本應該思想最活躍、最富有創造力的地方,如今的教育在管理上「一刀切」,嚴重阻礙了學生創造力的培養。』
聽了施一公的話,溫家寶說出了自己的思考:『一所好的大學,在於有自己獨特的靈魂,這就是獨立的思考、自由的表達。千人一面、千篇一律,不可能出世界一流大學。大學必須有辦學自主權。』
當施一公結束發言時,溫家寶對大家說:『我們要下決心加快建設世界一流大學。』他略微停頓一下,提高了聲音,語氣堅定地說:『中國一定能夠出現世界一流大學。』深受感染的施一公也回應道:『一定能。』
中國國家話劇院院長周志強,對下鄉演出的場景記憶猶新。他對總理說:『每當下鄉演出,看到鄉親們迎著寒風瑟瑟發抖,還站在村邊場院上津津有味地看戲時,我們心裡特別難受。農民們也應該享受到和城鎮居民同等的文化服務。』他還談到現在一些演出單位過分強調經濟利益,過度商業化的問題。
『你講的是實情。』溫家寶接過話頭說:『文化教育衛生事業的發展,基本取向應該是公益性的,決不能「一風吹」地搞產業化。即使是文化產業也應該面向群眾,把社會效益放在第一位。』
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劉夢溪從事文化史和思想史的研究。他認為社會的問題在經濟,經濟的問題在文化,文化的問題在教育。經濟強國的建立,不能以犧牲文化的基本價值為條件。
從中華文化的原典到特性,從『求同存異』到『和而不同』,劉夢溪娓娓而談。他還提出了建立人文與社會科學的榮譽制度,加大文化領域投入的建議。
聽完劉夢溪的發言,溫家寶幽默地說:『劉老師給我們上了一堂文化課。』在座的人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溫家寶接著談起自己對儒家文化的理解:儒學一是仁或者愛,『仁者愛人』;二是善,『無惻隱之心非人也。』這是道德的基礎;三是和,『和為貴』、『和而不同』。四是剛健自強,『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五是民本思想,『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他扳著指頭緩緩地說,話語裡浸透著對中華文化的深厚感情和深刻理解。溫家寶尤其強調了道德問題。他說,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有各種原因,但不能否認其中一個原因是一些企業家道德淪喪、重利輕義,將經濟災難轉嫁到人民身上。
『你這個科室比較特殊呀!』當來自北京協和醫院的尹佳介紹自己是變態反應科主任時,溫家寶詼諧地說道。這引得大家笑了起來。尹佳解釋道,變態反應其實就是過敏性反應。隨後,尹佳向總理具體介紹了他們科室和醫院的情況。
尹佳講了身為醫生的難處和委屈:變態反應科有9個人,每年要接診7萬個病人,還要搞18萬人的流行病調查,非常辛苦。但是,醫生的勞動價值並沒有得到真正的體現。她身邊一些年紀比較大的醫生患上大病時,也同樣面臨著看不起病的問題。
聽了尹佳的話,溫家寶思考後說:『公立醫院改革是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難點。通過改革既要讓患者滿意,又要調動廣大醫護人員的積極性。這一步不好邁,但我們有決心邁過去。』
由於代表人數比較多、時間有限,每個代表規定發言12分鍾。但是,每個人都超過了規定的時間。大家沒有客套,都挑最實在、最要緊的話向總理講,會場內自始至終充滿著坦誠交流的氣氛。
江蘇省揚州市梅嶺中學校長王力耕談了中小學生素質教育問題,中國科學院化學研究所研究員徐堅建議注重對國內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政策保護,河南省鄧州市中醫院院長唐祖宣希望推動中醫藥更好地服務農民,中國電影集團藝創中心導演胡玫談了中國電影應提高質量並走出去,高等教育出版社社長李朋義建議加快出版業的規模化集約化,國家乒乓球隊男隊主教練劉國梁提出進一步重視運動員文化教育和保障工作……
代表們發言完畢,已經超過了中午12時。
溫家寶最後說,用耳聽者,學到皮膚;用心聽者,學到靈魂。你們講的很多事情,我都聽到靈魂裡去了。你們的建議和意見非常真誠,我們一定要認真吸收,不但要把報告修改好,更要把政府的工作做好。
已經散會了,意猶未盡的代表們還圍在總理身邊說情況、談意見、講建議,不願離去……
『你們生活在基層,最了解實際情況。政策制定的好壞和成效,你們最有發言權。』
2月1日上午,國務院第一會議室。面對十位來自基層的普通群眾——技術工人、退休工人、種糧大戶、大學生、個體工商戶、鄉村醫生等,溫家寶總理用誠懇的話語,傳遞著通過征求基層群眾意見和建議,把政府工作做得更好的誠心和決心。
8時50分剛過,溫家寶就走進了會議室,與基層群眾代表們一一握手,然後講了六分鍾的開場白。溫總理之所以早到,是考慮到這些群眾代表遠道而來,不想佔用他們寶貴的發言時間。當第一位代表發言時,時針正好指到9時,這是預定的開會時間。
哈藥集團制藥總廠普通退休工人金英女,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國務院領導,激動夾雜著緊張,說話的聲調有些顫抖。但當她看到溫家寶面帶微笑,和其他幾位國務院領導一起,那麼認真地聽著她講的話,一下子就像回到家一樣。
『總理,黑龍江冬天時間長、溫度低,一些家庭困難的退休職工交納取暖費有困難,能不能實行減免政策?能不能在社區搭建一個平臺,辦一些托老所,提供個性化服務,進一步提高老年人生活質量……』金英女一口氣說出了退休工人們的心裡話。
溫家寶就金英女提出的問題進行了解答,並誇獎她提的問題很實在,說了真話。
身材瘦小的侯安傑是湖北省大冶市大箕鋪鎮種糧大戶,嗓門很大。他向總理講了自己種田的快樂與煩惱。講到動情處,就站起身來用手勢比劃著,好像是在自家的大田裡一樣,引來陣陣善意的笑聲。
侯安傑租種了1萬9千多畝土地。這些土地中,有一部分是荒坡地,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按照依法、自願、有償原則租種外出打工農民的土地。去年生產糧食達到10230噸,年收入1862萬元,淨收入200多萬元,擁有各式農用機械120多套。他形容自己租種土地之多,地塊之分散,用了一句話『看一遍,開車要幾個小時,步行要一天。』
老侯說,沒有規模化,沒有機械化,沒有農業科技,不看准市場,農民就沒得錢掙。溫家寶贊許地點著頭。老侯建議:加大對農村專業合作社的支持力度,讓農民自己有能力掙錢;加大對農村社會保障的投入,讓農村人也像城裡人一樣享受到越來越多的保障。這些話,溫家寶都認真地記錄了下來。
看完《政府工作報告(征求意見稿)》,果春梅最想說的兩個字是『自豪』。這位現在當上北京功德福餐飲有限公司長紅店經理的農民工,從報告中感受到了黨和政府對農民工生產生活的關心,體會到了農民工地位的提高。在參加座談會前,細心的果春梅還專門走訪了一大批農民工朋友,征集意見和建議。
『農民工現在最關心的事是就業問題。企業用工荒,農民工就業難,關鍵在於抓好培訓工作。』果春梅說。
『今年財政用於就業培訓的錢,還要比上年有很大的提高。但還不夠,我們要更加努力。』溫家寶回答道。
『拖欠農民工工資的問題還比較嚴重。關鍵是對欠薪沒有非常具體的法律制裁。』果春梅接著說。
『去年,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一些企業效益不好,欠薪問題變得突出了。你說得有道理,解決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不能光靠行政的力量,還要發揮法制的作用。』
鄭州大學法學院四年級本科生高原,從新聞報道中注意到總理去年多次來到大學生中間座談,深受鼓舞,但也有沒能在場的遺憾。今天,她如願以償見到了總理。這位『80後』大學生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但說起話來快人快語。
『大學生創業並非無業可就,但要想獲得國家的支持,必須先做失業登記。我認為這種做法不妥。』高原說。
聽到這裡,溫家寶回答說,這是三年前做的規定,今年已經改掉了。大學生創業只做求職登記,便於相關部門掌握情況。
高原接著又提出了減免大學生創業稅收,減輕大學生求職費用等建議,溫家寶與稅務、教育和勞動保障等部門的負責人一起,同高原就這些問題進行交流和探討。高原高興地說:『這些問題一定會一步步解決,大學生的學習、生活和工作的信心也會越來越足的。』
遼寧省錦州市凌河區舜天商行經理杜敬黨是一位個體工商戶。1989年下崗後從事個體經營,主營食品、飲料、白酒等。她就進一步促進中小企業發展提出了建議。
『總理,現在像我這樣的企業要想拿到貸款,門檻高,需要提供十七項材料,老多,老多了。』杜敬黨的東北話引得大家都笑起來。『現在是銀行求大企業貸款,小企業求銀行貸款,能不能降低一下個體戶貸款門檻?』
『清理不合理收費要落到實處。』杜敬黨看見總理在細心地聽著,語調更高了:『現在是衙門太多,收費太多。個體工商戶不容易呀。』
『你這句話點到問題的實質:「衙門太多」。』溫家寶回應道:『還有什麼問題?』
杜敬黨受到鼓勵後說:『總理,現在對微型企業和個體工商戶都有稅收優惠政策,但像我這樣有著8名職工,不算太小但也不大的企業是否也考慮給予稅收優惠?這個問題本來沒有准備提,總理問起來我就再加一個問題。』杜敬黨爽朗而率直的話語又讓大家笑了起來。
溫家寶說:『我們要毫不動搖地支持個體私營經濟發展。個體私營經濟,尤其在服務業領域吸收勞動力很多,為社會作出的貢獻很大,要給予照顧和支持。今後這方面工作要加強。』『總理給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杜敬黨聽後高興地說。
今年59歲的肖敦木,做鄉村醫生40多年。這位江西省瑞昌市白楊鎮檀山村衛生室醫生,向總理提出了三個建議:一是解決村醫的工資待遇問題,二是鄉村衛生室也要實行藥品零差價銷售,三是做好農村改水改廁工作。
『這三條都很重要。』溫家寶聽後說。肖敦木聽力不太好,他說:『請總理大聲一點,我纔能聽得到。』溫家寶提高了聲音說:『你講的都很重要。』聽到總理在誇獎自己,老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村醫的工資待遇問題要和鄉村衛生室實行藥品零差價銷售聯系在一起解決。改水、改廁也要與農村衛生條件改善、沼氣建設結合起來,進一步推進。』溫家寶說。
中國中鐵一局電務公司電力工高級技師竇鐵成提出了如何培養技術工人的政策建議,山東省煙臺市龍口市質檢所食品實驗室主任張巧玉希望加強基層質檢工作的手段和能力,吉林省公安消防總隊長春市支隊特勤大隊一中隊戰斗班班長孫軍建議加強消防應急救援隊伍建設,北京環衛集團二清分公司安定衛生填埋場場長張永賀提出,加強垃圾無害化處理……
在大家發言結束後,溫家寶說,今天的會議開得好,好在今天來的十位代表都敢講真話、講心裡話。大家談的許多問題都是涉及群眾利益的問題,看似小,其實都是國家大事。你們的意見對於修改報告有很大的益處,對政府工作有很大幫助。
會議結束了,溫家寶總理與這些基層代表們一起合影,留下了這其樂融融的美好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