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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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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工在抄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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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礦難救援現場 |
2010年4月2日央視《經濟半小時》播出《記者直擊王家嶺:礦難事發後施工隊補填安全考覈卷》,以下是節目實錄:
這幾天,全國上下都在關注山西臨汾王家嶺煤礦透水事故的救援進展。胡錦濤總書記、溫家寶總理指示,要求調動一切力量和設備,千方百計搶救井下人員,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也趕赴現場指揮救援。
這起導致153名礦工被困的事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我們先來回顧一下3月28日的那個下午。
一、家屬回憶事發當天
3月28日13時40分左右,山西王家嶺周圍村莊的人們剛剛吃罷午飯,一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打破了午後的寧靜:正在施工中的王家嶺礦發生了透水事故,153名施工人員被困井下,他們大多是來自山西、河北、湖南、貴州4省的農民工。而這一數字隨着救援工作和調查的進展,還在不斷髮生變化。
在王家嶺礦難現場,記者看到了被困礦工的妻子何小琴,這幾天他每天都在經受痛苦的煎熬,她告訴記者,現在最後悔的就是丈夫走向礦難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
何小琴:“他6點鐘起來就走了,他下來吃飯,吃完飯然後換工作服,開班前會上班,他一般他走,只要我不醒他都沒叫我,那天我沒有醒。”
何小琴的丈夫今年39歲,被困井下至今已經5天了,想想相依爲命的親人還在暗無天日的井下,何小琴的心都要碎了。在何小琴的家裏,記者還見到了她的婆婆和小叔謝慶國。
何小琴:“從事發到現在,時間確實不短了,三四天了。”
謝慶國是王家嶺煤礦的正式職工,在這個煤礦幹了將近20年了,他告訴記者,噩耗實在來的太突然,事發當天,他值中班,沒想到剛到礦井,就發現很多人圍在那裏。
謝慶國:“我到調度室一問下邊出事了,我說怎麼回事,他說下邊出水了,我說人都上來沒有,他說沒有呢。”
謝慶國立刻緊張起來,因爲他的哥哥值的是早班,按時間推算,礦難發生時,他的哥哥正在井下。
謝慶國:“我心裏邊一下就發毛了,我一想毀了,這下咋弄,我就趕緊來回跑,一直找人,一直找,確定了我哥沒上來。
萬分着急的謝慶國立刻換上衣服,進入井下,他想用自己的努力,讓哥哥脫離險境。
謝慶國:“當時一到幾個工作面一看,任何一個工作面也進不去了,當時我兩行眼淚,就往下流了,確實我也忍不住了。”
二、事故發生始末
那麼,王家嶺煤礦特大透水事故是怎麼發生的呢?謝慶國告訴記者,他從逃生出來的108名礦工那裏瞭解到,目前扔在井下的153人,應該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封在了井下。
謝慶國:“有幾個隊是沒撤出來,它跟那個消息沒有一點來源,沒有一點消息來源,都在前面兢兢業業幹活的,所以說在發生這事情,礦下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不知道。
就在採訪時,這個名叫張二夥的礦工也主動告訴記者,事故發生之前就有預兆,但是這並沒有引起礦上領導的重視。
張二夥:“說25號採那裏頭就有水,就發現有水了,他不讓工人停工。”
記者:“誰不讓工人停工。”
張二夥:“那個項目部門。”
記者:“還有誰知道25號。”
張二夥:“人多了,不是我一個人,那個項目部的人,在裏頭打通電話,睡覺把電話掛了,不當回事××。”
預兆很快變成了現實,王家嶺特大透水事故發生後,逃生出來的108名工人非常憤怒地找到了煤礦項目部的負責人。
記者:“那天透水的那個情況是什麼情況?”
工人:“就是說是跑了,已經都跑了,透了水之後那個頭跑了,就是工人把那個小車給擋了,就不讓他走。”
礦難發生後,何小琴急的每天吃不下飯,睡不着覺,而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丈夫生還的希望一點點減少,她的目光也越來越顯得呆滯。記者看到,爲了照顧嫂子和母親,不讓她們的身體垮掉,謝慶國託親戚買了肉,用油炸過之後放在竈臺上,但嫂子和母親卻一口也不吃。
謝慶國:“兩三天,茶水都不喝,成了什麼人一天,吃點東西吧,好嗎?吃一點,也許大哥明天就上來了,需要你照顧,從我母親來了到現在,說白了嫂子從出了事,到現在沒吃過東西。我母親、我父親都是一樣,沒心情,包括我。我來這兒出事到現在,我可能一共睡了也就,昨天晚上睡了一覺,睡着了不時的被驚醒,沒法。
哥哥被困礦井,嫂子、母親每天被痛苦折磨,作爲一個有着20年經驗的煤礦工人,謝慶國非常想參與救援,但他這個願望至今都沒有被滿足。
謝慶國:“我們別的不行,只要能讓我下井協助他一塊,協助他們營救隊伍一塊幹活,早點把他們營救出來,我別的不想,我就這個要求,我想一想我這個要求,應該是不過分。
三、救援的120小時
發生事故的王家嶺煤礦,屬於中煤集團與山西焦煤集團合資組建的華晉煤業公司。事故發生時,中煤第一建設公司63處正在這裏承建巷道建設項目,原計劃將在10月份投入運營。現在初步分析,建築工程隊在施工中可能將一個廢棄的煤窯挖穿,導致煤窯裏大量的沉積廢水瞬間衝入礦道。153名工人在井下生死未卜,一場生命大救援隨即展開。
每一個被困人員的背後都有一羣望眼欲穿的親人。他們的安危也牽動着每一顆善良的心靈。透水事故發生後,安全監管總局局長駱琳,安全監管總局副局長、國家煤礦安監局局長趙鐵錘,山西省委書記張寶順、省長王君已趕到現場指揮搶險救援,3000多名來自四面八方的搶險救援人員與開始與災難進行爭分奪秒的抗爭。
31日上午,何小琴聽說已經有30支礦山救援隊,超過500人從全國各地趕了過來。同時33臺大型水泵,4000米鋼管也被運達現場,這些設備的啓用將大大加快排水速度,最終達到每小時2000立方米左右的目標。這無疑增大了井下親人生還的希望。但是井下13到14萬立方米的積水,完全排完大概需要三到四天的時間,這又是一段極端痛苦的煎熬和等待。和她一樣焦急還有現場隨時待命的救援人員,只要水位降到一定程度,他們就會立刻下井救援。
山西省省省長王君:“雖然很困難,但是現在我們管路鋪得還是比較正常,基本上在預訂時間達到了預定的排水量,剛纔駱局長,我們幾個人開了個會議,在今天晚上,明天中午,再上幾臺大泵,保證2000立方米每個小時。”
儘管每小時的排水量一直都在刷新,但這並不能緩解被困礦工家屬何小琴的心情。他們在井口焦急地等待親人的歸來。因爲搶險已經超過100個小時,他的親人仍然音信全無。
主持人:“截止到4月1日晚上,在王家嶺煤礦事故現場,參加搶險救援人員已經增加到3000多人,投入運行的水泵達到13臺。但我們都知道,災難發生後的72小時是黃金救援時間,在這之後隨着時間延續,礦工生還的機率也在不斷減少。正因爲這樣,還有更多從外地趕來的礦工家屬們心情越來越焦急,他們盼望着奇蹟發生。”
四、家屬在等待
在家屬集中安置的賓館裏,記者遇到了受困礦工肖啓旺的妻子胡新琴,她告訴記者,她在丈夫出事的第二天就趕了過來。出事當天,他的丈夫正好當班下井了。胡新琴說,她和丈夫是河南信陽人,家中還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十四歲,小女兒只有六歲,現在不但丈夫的事情讓她心急如焚,家中的小女兒無人照料也讓她寢室難安。
胡新琴:“沒有人照顧。”
記者:“她知道這個事嗎?”
胡新琴:“知道,只要她在家聽話就行了,她在家裏聽話我就給她等,一直給她爸等出來再回去。”
記者:“你孩子乖嗎?”
胡新琴:“我孩子聽話得很,本來六歲的小孩兒,我打電話給她我就說,你哭了沒有,她說我不哭,她就要我給她爸爸弄回來,她說媽媽你給爸弄回來她叫我再回家。”
胡新琴告訴記者,她沒有工作,家裏每年靠種田只能收入兩三千元,丈夫在礦上工作每個月一兩千元左右的工資是他們家主要的生活來源,現在丈夫生死未卜,對於她們今後的生活,她想都不敢去想。
救援進入第六天,排水在加速,水位已經下降了95釐米,向礦井下輸送空氣的通道也已經打通,但是按照國際救援的慣例,事實上72小時的生命救援黃金時間已經過去,井下被困工人生死未卜,然而胡新琴仍然在等待,她希望生命的奇蹟能夠出現。
胡新琴:“不知道,希望能給他們救出來就行了,下次要飯我也不會叫他下礦了。”
主持人:“事故現場搶險救援指揮部根據井下工人所處的方位,曾經預測,如果救援工作進展順利的話,估計被困的153名礦工中,七八十人有生還可能。我們也衷心希望胡新琴的丈夫能夠平安歸來。其實,現在看來很多跡象顯示,這起特大事故本來可以避免。我們就來具體瞭解一下”
五、官員稱事故乃人禍
主持人:“王家嶺煤礦搶險救援工作逐步展開的同時,事故背後的一些安全隱患也逐漸顯現出來。國家安監總局在通報中說,今年3月份以來,透水點曾多次發現巷道積水,但一直未能採取有效措施消除。而當工作面出現透水徵兆後,也沒有及時撤離人員。除了這些表面因素,這個煤礦還有哪些問題呢?我們來看看安監部門領導的發現。”
3月31日上午,王家嶺礦透水事故搶險進入第四天,救援搶險仍在緊張進行。31日中午,國家安監總局局長駱林,安全監管總局副局長、國家煤礦安監局局長趙鐵錘,山西省長王君下井查看。
國家安監總局局長駱琳:“現在的第一位還是加大排水力度,排水還是最關鍵的,加快出水,然後是通風。現在力度在逐步加大,到今天早晨,已經達到了900立方米每小時。到今天中午可以達到1125立方米每小時的流量,到今天晚上夜間爭取達到2000立方米每小時”
駱琳在現場指出,王家嶺煤礦存在着建礦井安全生產責任落實不到位,安全管理不嚴格,隱患排查治理不認真等突出問題。駱林就王家嶺煤礦存在的“未探先掘”、“疏散時間長”、“管理不到位”等問題進行了嚴厲批評。
駱琳:“施工企業在基建工程當中探放水管理的問題,規程上要求先探後掘,有疑必探。另外,在施工過程中安全責任落實的問題,還有整個施工工作面的組織,現場的管理這些方面存在着比較明顯的一些差距和問題。”
3月31日,國家安監總局在網站的顯著位置刊登了王家嶺礦“3·28”透水事故的通報,直指這座在建煤礦的施工責任問題。安監總局認爲,該礦施工過程中存在違規違章行爲。這些行爲包括,掘進工作面探放水措施不落實;勞動組織管理混亂,爲了趕工期、趕進度,當班安排14個掘進隊同時作業,作業人員過度集中,且領導幹部帶班制度不落實;施工安全措施不落實,工作面出現透水徵兆後,沒有按照規定及時撤人和採取有效應對措施等。
主持人:“實際上,就在王家嶺煤礦的公告欄裏,就貼着國家安監總局的《煤礦防治水規定》。規定明確指出,嚴格堅持“預測預報、有疑必探、先探後掘、先治後採”的原則,一旦發現水患險情,及時將受水害威脅地點的作業人員撤到安全地點,並立即採取措施消除水患。在公告欄下面的礦井裏,到底是一支什麼樣的施工隊在一次次違反安全規定呢?再來看看記者的調查。”
六、記者調查事故中的人禍
在王家嶺煤礦,記者遇到了在礦井工作的一名技術工謝慶國,在他看來,他們目前的工作進度算不上是超負荷,正如安監總局的通報說得那樣,之所以在王家嶺的礦井上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故,深層次的原因是煤礦在施工過程中一直存在着非常嚴重的違規違章行爲。
謝慶國:“那個施工隊伍27隊,27隊它是一個包工隊,他用設備是中煤一建的設備,實際上他是一個包工隊,所以說作爲一個包工隊,他沒有經驗,要說透水點。如果是發生在,我們這種隊伍情況下,肯定不會出現這種事。”
記者瞭解到,在王家嶺煤礦有兩種類型的煤礦施工建築隊伍,一類是中煤一建公司的施工隊伍;但是還有一類也在王家嶺煤礦裏面施工,就不是煤礦建設公司的專業隊伍了,而是從社會上招來的包工隊。這些包工隊的井下施工資質和作業的經驗究竟如何?幾乎完全沒辦法驗證。煤礦施工安全和專業資質的要求非常高,對於幹了一輩子煤礦施工對的謝慶國來說,這些包工隊施工,造成的事故讓謝慶國感到非常氣憤。
謝慶國:“他把我們這一行都給侮辱了,給我們幹這行的,正兒八經抹了臉了,在我所在這個單位63處,在我父親到我,我幹了也就接近20年了,我是92年參加工作的,我父親是65年在貴州遷過來的,在我們這個單位還沒出現過,這麼大的事故,甚至說,別說這麼大事故,或傷亡10個8個都沒出現過。”
謝慶國說,井下施工是個非常特殊的行業,瓦斯、透水都是危機整個礦井幾百、上千人生命安全的重大威脅,而這些隱患只有專業的人員才能分辨和判斷,這次下礦施工的包工隊都是從社會上請來的臨時工,他們往往沒有足夠的文化,更沒有起碼的煤礦知識,因此,這些不合格的施工人員在井下,就相當一個個的定時炸彈,一個人犯錯造成災難,就會導致井下所有的人面臨生命危險。但遺憾的是,在王家嶺煤礦,像這樣的定時炸彈還有很多。
謝慶國:“你們怎麼說他就是個包工隊,他不是我們單位的隊伍,我們單位不存在這個隊伍。就說他現目前編爲27隊,或者那個28隊,中挖一隊,這個隊伍,都是那個來這兒,因爲啥?隊伍太多了。爲了分辨給它掛了個號,就說1 2 3 4 5,就這樣給他排了個號,他並不是說27隊,他就是(中煤一建)63處的隊伍,那不是這麼回事。”
既然根本不是中煤一建63工程處的施工人員,這些包工隊又是怎麼進入到礦井施工的呢?
謝慶國:“包工隊進這種礦井,是屬於正常的,還是屬於不正常,是合規範的嗎?這個東西,那隻能領導知道。就說通過什麼渠道,這都是他們自個兒聯繫的。”
那麼,謝慶國說的屬實嗎?王家嶺礦難難道真的是包工隊不懂技術而闖出來的驚天大禍嗎?記者在礦工住宿區也找到了這個名叫張二夥的礦工。
記者:“您是這邊正式的還是?”
張二夥:“不是正式的,我們都是臨時的。”
記者:“都是什麼的?”
張二夥:“都是臨時工不是正式工。”
張二夥告訴記者,他所在的單位是掘二隊,而在王家嶺煤礦,像他這樣的臨時工大量存在。
張二夥:“按正常來說的話,下井作業的話,要經過專業培訓,他必須得經過培訓才能入井。
記者:“是不是得領到資格證?”
張二夥:“對這肯定得有。”
記者:“要有什麼證?”
張二夥:“最起碼你得有個上崗資格證、入井證件。這起碼的。”
記者:“那您這邊有上崗資格證?”
張二夥:“沒有沒有,一種證也沒有”
記者:“啥證也沒有?你下去採過煤嗎?”
張二夥:“我採過,煤都採過,我們都是一個礦。”
張二夥告訴記者,雖然他們沒有任何證件,但是王家嶺煤礦還是允許他們下井採煤。這次礦難中,他的兩個親人也被困在井下,目前生死不明。
記者:“這是你外甥。這個呢?”
張二夥:“這是我兄弟。”
記者:“你兄弟,兩個人全在井下?”
張二夥:“全在井下。”
記者:“他們兩個有證嗎?”
張二夥:“沒有,都沒證。”
記者:“都沒證?”
張二夥:“都沒證,都沒證。”
記者:“那沒證怎麼讓下井?”
張二夥:“那礦上讓下來。”
記者:“那你們下井一天的工資多少錢?”
張二夥:“八九十元錢。”
包工隊的農民工下礦,不僅沒有任何下井資質證明,更讓記者感到驚訝的是,屬於中二隊的礦井施工人員告訴記者,在王家嶺礦井施工的工人很多連最基本的下井培訓也沒有。
記者:“他們都是下去採煤,有修理工?”
工人:“也有修理工,也有采煤的。”
記者:“有證嗎?”
工人:“都沒證,都沒證。”
記者:“啊,沒證?那你們下井之前培訓過嗎?
工人:“沒有。
隨着調查的繼續進行,更讓記者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在王家嶺煤礦,記者遇到了負責安全監督工作的王家嶺煤礦的安全員。這位安全員告訴記者,王家嶺出事的煤礦施工現場,就是他平常負責監督的地段。
記者:“您在礦上負責什麼工作?”
安全人員:“我是負責管安全檢查的。”
記者:“管安全檢查。出事那段巷道是不是歸你檢查?”
安全人員:“那都歸我檢查。”
安全員告訴記者,作爲專門監督安全生產的人員,他自己現在也還沒有拿到資格證。
記者:“你的安全資格證還沒有拿到手”
安全員:“對對還沒輪到我學習。剛去4個,剛學習回來。我正準備去學習、拿證的時候,這兒有事了。”
記者:“就是說你通過考覈沒有”
安全員:“我剛不是說了嘛,我們是輪批去學習,剛走了4個,剛回來。我們這兒正準備走,這兒出事了。”
主持人:“把對安全性、專業性要求很強的井下作業,外包給毫無經驗和資質的包工隊,無疑於把這些農民工送進虎口,這家煤礦的管理混亂可見一斑。剛纔我們採訪的幾位是採煤的礦工和安全員,而這次發生事故的工作段,是中煤一建27隊的井下施工工作段之一,他們具體又是什麼情況呢?”
七、27隊的發現
那麼,合乎規範的礦工應該具有那些資質呢?現在的這位安全員黃永忠以前在礦上工作過很多年,擔任過井下作業的多個工種,黃永忠想記者展示了他以前用過的幾個資格證件。他告訴記者,按照規定,凡是下井的人員,不管你從事的是哪一個工種,至少要具備兩個證件,第一個是入井證,第二個是所從事專業工作的崗位資格證。
記者:就普通的礦工也必須要有。
黃永忠:都有,只要你入井就應該有。
記者:那你比如說一般的礦工做採掘。
黃永忠:他是從事打鋼釺什麼之類的工作,那就屬於掘井證。採掘工,掘井證。
記者:除了入井正之外還要有掘進工。
黃永忠:對對,掘砌工。他就得有掘砌工那個崗位證。
記者:至少你要具備兩證才行。
黃永忠:對對,入井證是必須人人都有。然後你幹什麼工作,必須得有什麼崗位證。
那麼,這次出事的27隊的井下施工人員是否都具備兩證呢?記者在離出事礦井不遠的一個偏僻角落,也找到了27隊的隊部。
記者:王家嶺特大透水事故,是發生在27隊的工作面上,據當地的礦工告訴我們,這個27隊並不屬於,中煤一建63處,而是屬於從外面請來的包工隊,那麼這個包工隊是否具有,井下合法的開採煤礦的資格呢,我的身後就是27隊的隊部,我們一塊去看一看。
在27隊隊部辦公室記者看到,這裏的辦公室人員並沒有在組織救援的工作,而是有七名工作人員,正趴在桌上忙着抄寫東西。
記者:現在填這個表是幹嗎的啊
工作人員:你幹甚的?
看到攝像機,其中一個人迅速的用紙把另一個人填寫的東西擋住。
記者:蓋上幹嗎嘛?現在填這些培訓表是幹嗎?我來看一看,你別動別動。
但很快,這個人就迅速把他們所填寫的東西從記者手中搶走,並把其它幾份也一起收走。
記者:填這些表是幹嗎嘛?
工作人員:不知道找領導我們工人不知道
記者:什麼,找領導。
工作人員:我們不知道
記者:你們不知道都別走啊
在與時間賽跑,全礦上下都在積極救援的時候,出了事故的27隊的工作人員卻在忙着抄寫東西,那麼,他們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抄的究竟是什麼呢?
記者:這邊還有一份表,這是一個礦建施工,及相關人員安全培訓考覈的試卷,剛纔我們來的時候,這些工人正在填表,但是我們發現這樣一個試卷,在它的第三頁就是答案,也就是說這樣的一份表,全部都是抄出來的。
27隊的工作人員,正在抄寫的,是農民工下礦所必須經過的安全考覈測試的試卷,這份涉及生命安全的試卷,農民工只需要抄抄就可以過關,那麼,他們爲什麼不在礦難之前就完成這項工作,非要等到礦難發生之後,纔開始忙着填試卷呢?
記者:剛纔很多人在這邊填,
工作人員:他們在這邊瞎劃呢,瞎劃,沒事沒事。
記者:你先別動,你先別搶,你先別搶。
不一會,27隊的技術員也走了進來,他告訴記者,27隊一共有73名職工,其中有50多人進行井下作業。
記者:工人答不上這個試卷,是不是拿不到兩證?就這麼一個簡單話題。
技術員:這個的話應該是可以拿到。
記者:就說不答這個試卷也可以拿到。
技術員:嗯。
記者:他們另外也不需要答其他的試卷
技術員:應該是
記者:也就是說我們兩證,然後我們不會對他們進行考覈,然後直接給他們發兩證,技術員:項目部要求進行考覈,要求考覈,但是可能是執行力度本身沒那麼嚴格。
就在王家嶺煤礦的公告欄上,還張貼着1月7日國家安全監管總局、國家煤礦安監局聯合下發的學習貫徹落實《煤礦防治水規定》,要求對企業從事防治水工作的有關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進行全面培訓,要注意學習和培訓的效果,做到不走過場,因爲只有如此,才能對每天在煤礦井下成百上千的工人以及他們家屬的生命和安全負責。
半小時觀察:多少生命的代價能夠喚醒麻木?
主持人:剛纔節目中,我們看到27隊隊部這些工作人員試圖掩蓋的幾張紙,實際上就是我手裏的這份考卷。這是一份安全培訓考覈試卷,剛纔看到的那幾位工作人員正在加緊抄寫印在第三頁上的答案。我們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在這份試卷上,我看到了問答題第一題的題目就是:礦井透水事故前的徵兆有哪些?答案裏列出了十項徵兆,從煤層發潮、掛紅、掛汗,到更嚴重的裂隙出現滲水。這些徵兆中的好幾項都在3.28特大事故發生前出現過。如果這些農民工在下井前確實接受培訓,並且通過了這項安全培訓試卷的測試,結局是否會有不同呢?
這樣一份試卷,我今天拿着感到格外沉重。國家的各項安全制度已經細到了這種程度,但在實際執行中,卻完全被忽視。我們的安全網上缺失的東西,可能不止是制度。對事關生命安危的每個安全責任和細節的麻木將是對生命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