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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3月5日下午5點許,山西王家嶺煤礦透水事故井下153名被困人員中,已有115人獲救,井下38人仍有生還可能。晚上7時新聞聯播關於救援的報道,列舉了礦難發生後高層的重要指示,並肯定王家嶺連續8天的生死大營救,創造了中國救援史上的奇蹟。
奇蹟,是不容否認的。這不僅僅是礦難救援史上的奇蹟,更是生命的奇蹟。100多名受困井下的礦工,以驚人的毅力在孤寂無援中堅持了8天。但奇蹟也是偶然的,類似的幸運很少光顧頻發的礦難。同樣是日前發生的河南伊川礦難,已經證實28人死亡,失蹤者生還可能渺茫。
回顧這場生死大營救,高層對礦難救援的強力要求和決心,是不得不提及的。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在事故之後要求,“最低要做七天以上救援的準備,甚至十天的準備。”奇蹟才得以發生。在救援直播現場,山西和安監總局官員一再表示,這是在黨中央、國務院正確領導下才創造的奇蹟。但救援的奇蹟,抹不去礦難這個最基本的事實。
任何對奇蹟的歌唱,也抵不過眼淚本身。對於山西王家嶺礦難中受困井下的礦工而言,8天裏他們經歷了怎樣的絕望和困境;地面上的礦工親屬,又經歷了怎樣的撕心裂肺和焦急等待,他們的心靈遭受了多大的摧殘和打擊。這樣的痛苦,不是當事人是萬不能理解的。
而這樣的慘劇之所以發生,正是因爲安全監管的失責,盲目趕工期,正是因爲相關官員瀆職、不作爲才造成的。一個偌大的國有煤礦,竟然沒有自己的探水隊。而事故發生前三個小時,調度人員就已經接到井下漏水的報告,卻未引起足夠的重視,終致不可挽回的局面。王家嶺特大礦難背後,制度之失暴露無遺。
面對因人禍而致的礦難,任何奇蹟,也無法代替對事故理性的反思。所以,興奮是有限度的,讚美更應是有限度的。一個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是,悲劇,這首先是一場悲劇;其次,它也永遠成不了喜劇。我們在爲生命的奇蹟而興奮之時,無法拭去礦難的眼淚,更不可能因爲奇蹟的發生而忘卻事故的責任。
我們慶幸奇蹟的發生,但我們無法奢望,更多的奇蹟在每一次礦難之後都出現。對奇蹟的過分幻想,無異於泯滅人性的“屠殺”;對監管之責的失察,必然導致接連不斷的礦難。將悲劇發生之後的奇蹟,描繪成壯闊的救援讚歌,是對悲慘本身的漠視,是對生命尊嚴的褻瀆,是在掩飾醜惡和罪行。所以,我們不反對被救出的礦工及其家屬感謝國家和政府,但這樣的感謝絕不是有組織、有策劃的集體行爲,這樣的感謝不應變成人爲製造的媒體事件,不應成爲救援結束後的主要輿論走向。
相反,相關官員和責任人應該向礦工及其家屬深深地鞠躬道歉。在此,我們再次祈禱,井下的礦工都能被順利營救,生命的奇蹟還能延續;我們還期望,礦難的所有事實能夠公開披露和調查,包括公衆對井下人數的質疑;我們更籲求,對礦難的嚴厲問責,應該是救援結束後,比讚歌更有價值的必須之舉。非如此,不能讓官員反省;非如此,不能杜絕下一次類似礦難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