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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畫
王躍文著 百花洲文藝出版社 2010年4月 |
梅次故事
王躍文著 百花洲文藝出版社 2010年4月 |
王躍文:1962年9月26日生,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漵浦縣政府辦公室,後調入懷化市政府辦公室,湖南省政府辦公室。曾獲湖南省青年文學獎。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長篇小說《國畫》、《梅次故事》、《大清相國》、《蒼黃》等。 |
《國畫》等五部作品再版成都書博會重磅亮相王躍文接受本報專訪
4月25日上午11時30分,王躍文與愛妻攜再版的《國畫》等重要作品亮相在成都西南書城。
1999年,王躍文因《國畫》而被稱作『中國官場文學第一人』,十年後他的新作《蒼黃》再次躋身暢銷書行列。《國畫》的爭議已經持續多年,有人指責王躍文過度表現社會的陰暗面,有人則認為《蒼黃》已經收斂了鋒芒。接受本報專訪,他回應了所有的非議。
本專題文及圖片本報記者吳波
『怕,是我的真實心境』
10年被盜版數百萬冊
王躍文憑借《國畫》和《梅次故事》被稱為『官場小說第一人』。他的作品問世,曾經創下過兩個月內重印八次的出版奇跡。王躍文早期身在官場,對官場百象觀察細致、領悟透徹,寫下《國畫》、《梅次故事》、《西州月》、《亡魂鳥》、《大清相國》等多部文學佳作,尤其以《國畫》一本最為突出。王躍文的文字始終滲透著深沈的懮患意識和凌厲的批判鋒芒,這是廣大讀者喜愛其作品的原因之一。王躍文說,『怕』是他自己的真實心境,『我越活越怕了,怕有意無意的言行舉止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王躍文告訴記者,『我的小說一向都沒有太極端的形象,就像我們生活當中隨處可見的人物。我過去那些小說更多的是寫細微之處,寫現實官場的氛圍、人際關系、規則等,還包括他們的細微感受。很多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身在官場的人就知道,官場裡面很多東西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很多規矩、規則都不能擺在桌面上討論,大家都不說。你剛剛進入官場沒人告訴你,要靠自己悟,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卻在真實地控制著每個在官場裡面從業的人。』
10年被盜版數百萬冊
王躍文說:『出版社到全國各地做發行時調查了一下,回來做了一個評估,他們說全國的《國畫》盜版至少在200萬冊以上。我還聽到一個更加驚人的說法,一個個體書商一個人就賣掉了200萬冊盜版《國畫》,意味著這樣可以成就一個千萬富翁。』記者獲悉,其五部作品的版權由北京一家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重金購買。其中,《西州月》、《亡魂鳥》、《大清相國》在經過作者本人的重新潤色、精心修訂後,已於2010年4月初由新世界出版社隆重再版。另外兩部代表作《國畫》及《梅次故事》,也於2010年4月初由百花洲文藝出版社重出。
《國畫》十年記(節選)
王躍文
書猶如人,也是有命運的。十年前,《國畫》出版後三個月內重印五次,此後再也沒有印行。市面上卻是盜版蜂起,曾有出版業界人士估計,盜版總量應在兩百萬冊以上。中國最偏僻的縣城,都可以看到各種面目的《國畫》盜版。隨之泛濫的還有各種盜名小說,不下百種署我名字的偽書,充斥於各地的小書攤。一家著名淘購網上有署我名字的書籍四千多種,皆為盜版書和盜名偽書。我原本拒絕為盜版書簽名的,但有年夏天在南方某海濱城市,我宣布從此給盜版《國畫》簽名,直到它再版為止。我想借此表達自己對讀者的敬意。自那以後,我見了賣盜版書的小販也不再生氣,他們多是無以謀生的昇斗之家。也有單靠賣盜版《國畫》發了大財的,如今已悠然地在加勒比海岸曬太陽去了。十年間,沒有太多關於《國畫》的正式評論或說法,人們在堂皇的話語空間裡對此諱莫如深。但作為民間話題,一直沒有停止過這本書的傳說。正版《國畫》無處可尋,盜印版本卻廣為流布。
借此再版之機,我對《國畫》做了些文字上的潤色和修訂。重讀此書,我仍禁不住熱淚盈眶。這超乎我的心理准備。十年過去了,我早該變得衝淡和平靜。但是,書中的人和事,常常撩撥起我心中的火焰。《國畫》裡的保齡球需人工計分,如今電子計分的保齡球都已不再時髦,高爾夫成為貴人們的日常娛樂。當年的手機是奢侈品,如今豪宅和名車是貴人們私下收受的常見禮品。憤怒已經是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我承認,這是一部孤憤之書,也是一部懮患之書。然而,它卻又是一部叫某些人深深誤解的書。我想,誤解此書的人,絕不是因為其心智,而是某種極不誠實的故意。指鹿為馬的人,並非真的不認識馬。
此為我首部長篇小說,充其量只能算是習作。十年間,關於這本書的說法很多,或褒或貶,兼而有之。我不是個喜歡聽奉承話的人,反倒更珍惜那些批評。金玉良言,若能彌補的,我願借以斧斫之。但我十年間在文學上仍未能有長進,知道《國畫》尚有明顯的瑕疵,卻沒有辦法把它弄得更好些。今後寫小說還須惜墨如金,不可太汪洋恣肆了。我寫作《國畫》的心境,確實有些按捺不住。也許再冷靜些,平和些,放達些,小說會更加雍容大氣。
對話王躍文:
《國畫》並非官場教科書
廣州日報:有人說《國畫》等小說寫得陰暗了,還有人認為您故意丑化了生活。您怎麼看?現實生活中的您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狀況?
王躍文:發出這種聲音的人,不是太天真,就是太虛偽。誰都沒有生活在真空裡面,現實狀況誰都知道。有人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作家的確也有義務在作品中給人希望,給人光明,但我反對給人虛假的夢幻。宣揚惡的作品是壞作品,欺騙善良讀者的作品是更壞的作品。
廣州日報:這次成都書博會上,您的《國畫》、《梅次故事》、《西州月》等重新結集亮相,能談談這些作品重印的緣由嗎?
王躍文:我這次重版了五部長篇小說,包括《國畫》、《梅次故事》、《西州月》、《大清相國》和《亡魂鳥》,因為這五本書的原出版合同都到期了。我的小說目前看算是長銷書,《西州月》已是第四種版本,《亡魂鳥》是第三種版本,《大清相國》是第二種版本。盡管是舊作重版,仍像看到新生兒子似的高興。每次收到新書,我會把玩很久。書桌和枕邊,都會放自己剛出的書,不時拿來翻翻。沒有太多得意,敝帚自珍吧。
廣州日報:有讀者評論,《國畫》可謂官場教科書,您覺得呢?
王躍文:我不同意這種說法。我的書起不到這種作用。我如果有此能耐,自己就做大官了。我沒有本事做官,這不是謙虛。我確實聽不少年輕朋友說過,他們大學或研究生畢業的時候,老師鄭重建議他們讀《國畫》。我聞之暗覺悲涼。中國古代的君子,胸懷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必讀之書是《論語》,他們相信半部《論語》足以治天下。若生逢亂世,想要出人頭地,便只讀《戰國策》和《孫子兵法》之類,亂世中要生存下來,非用策與計不可的。然而策或計越用得多,人心便愈加險惡狡詐。中國人卻偏要把心機曲折美化,叫做『城府深』,或曰『心思縝密』。
策或者計,確都可用。但人若把不擇手段只求成功的策或計當作信仰,那是非常可怕的。我常想,中國的年輕人現在能夠信仰什麼?什麼可以作為他們的生活教義?撿數之下,似覺一片荒寒。我深明那些老師囑咐自己的學生讀《國畫》時的良苦用心,可我不願意這本書被誤讀成策與計之類的東西。我更有自知之明,知道《國畫》也並非一部了不得的書。如果年輕人涉世之初真的必讀《國畫》,我願詛咒它速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