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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 案
金氏舊宅
常德道57-59號
特點:金氏舊宅共有磚木結構的3層樓房五所。1937年,建成四所歐式樓房,坐南朝北,一溜排開。清水磚牆,大筒瓦頂,內檐為菲律賓木地板、木樓梯、三槽窗和掛鏡線。天花板為圓形燈光灰線和方框灰線。室內裝修高級,暖氣衛生設備齊全。後院原有一片菜地,種植瓜菜。1941年,在後院菜地上又建起一排狹長的條子樓,至此,共有五所樓,建築面積2763平方米。新中國成立初期,該樓賣給冶金工業局,現為公產,由天津市冶金總公司辦公使用。
1948年,為了配合天津的解放,常德道曾有過兩處地下黨活動的陣地,一處是常德道1號,另一處就是常德道57號—59號的金氏舊宅。
小樓裡的特殊客
金氏是津門望族,位於常德道的舊宅由金虎岑建造,共有五所樓房,其中四所為樣式一致的歐式樓房,一溜排開,分別供金虎岑的四個兒子居住。
金家有四子,與之聯姻的也多為有名的大戶,但名聲最響的當數第四子金克剛(1920—1998)。這位畢業於燕京大學(今北京大學)工學院的高材生、天津第一發電廠的工程師,在當時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中共地下黨黨員。
據金家的親友回憶,金克剛加入黨組織後,便把自己的家變成了地下聯絡站。那時候,隱居在常德道的多為不問政事的社會名流,為全國解放形勢所迫的國民黨根本無暇顧及此處,因此環境相對比較寬松和隱蔽。即便如此,在自家的小洋樓裡開展地下活動也還是要冒很大風險的,金克剛不得不小心翼翼。
天津解放前夕,有幾批中共領導人和民主人士要從香港、上海等地前往解放區,路過天津,在此中轉。為了掩護這些同志,要將他們分散安置到各處,其中一部分客人就住進了金家,主要居住在金克剛住房的三樓裡。
為了掩人耳目,這些客人偽裝成來金家做客的親友,平日就利用打牌、跳舞和打乒乓球作為掩護。因金家是大戶,親友眾多,所以並未引起懷疑。由於保密工作做得好,客人們最終都被順利轉移到了解放區。
金克剛的兒子金城出生於天津解放後,他雖沒在常德道的小洋樓裡住過,但長大後也零星地從父輩口中聽說了此事。他還記得父親在世時,常有一些很有身份的人來家中做客,他們和父親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從他們回憶往事的只言片語裡,金城知道,這些人中就有父親曾經保護過的『客人』。
讓新天津大放光明
李希閔老人今年85歲了,他是金克剛的表妹夫,當年也是一個思想追求進步的熱血青年。
1949年1月14日—15日,經過半天一夜的激烈戰斗,天津城回到了人民手中。15日清晨,炮聲結束了,但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槍聲。年輕的李希閔迎著晨曦走在街上,匆匆向自己的工作單位——當時的天津市政府地政處趕去。馬路上到處畫著圓圈,那是埋有地雷的標志,空氣中還彌漫著硝煙的味道。在地政處門口,李希閔還看到門前碉堡旁的幾具穿著國民黨軍服的屍體。
『當時的心情很緊張,但也很高興,天津解放了,有種天亮了的感覺!』
李希閔說,這種迎接勝利的心情,金克剛一定體會得更為強烈。因為在天津攻城戰打響之時,金克剛沒有回家,而是始終堅持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作為第一發電廠的工程師,他整夜與工人們待在一起,鼓勵他們與駐紮在發電廠的國民黨軍隊對峙,盡最大可能保護發電設施不被毀壞。雖然沒有親歷過那個不眠之夜,也不曾聽金克剛親口描述過那十幾個小時的經過,但李希閔可以想象,那個夜晚在發電廠裡發生的一切一定很驚心動魄。
因為金克剛及其同事的努力,天津解放後,全城只停電了三天,第四天就恢復了供電。夜晚的天津燈火通明,昭示了她同樣光明的未來。
『這是金克剛對天津解放所做的最大的貢獻!』李希閔無限感慨地說。
一生淡泊從不誇耀
天津解放後,金氏一家就搬出了小洋樓。不久,金克剛攜家眷去了北京,他進入國家電力部工作,離休前為電力部電力規劃設計院高級工程師。
這位為黨做出過特殊貢獻的老黨員,一生受人敬仰,曾多次被邀請去天安門參加國慶慶典,家中也常有重要人物來往。但他卻始終保持低調、淡泊、簡朴的生活,從不在人前誇耀自己,更是極少向人提起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做過的那些事。
金城是金克剛唯一的兒子,從小便深受父親的疼愛。在他眼中,父親總是很沈穩、和氣,即便在教育他要節約糧食時,也從不板起臉來說教,而是看著他吃光碗裡的最後一顆米粒,而後耐心地教他念那首古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小時候的金城對父親講給他的許多事都不大理解。長大後,纔慢慢明白父親曾經做過的事有多麼偉大,又是多麼凶險。
他也問過父親:『(掩護同志)要是被發現怎麼辦?』
父親說:『要是被發現,那肯定就沒命了。』語氣淡淡的,平靜得仿佛不是在說生死攸關的事。
讓金城倍感敬佩的還有父親的善良與大度。『文革』期間,金克剛受到衝擊,也受到了許多不公正的待遇。但『文革』後,他依然心態平和地面對那些曾對他不好的人。連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徐競存對此都覺得有些不平,而他卻只是搖頭笑笑,毫不介懷。
也許,這就是幾十年炮火與磨煉所歷練出的結果——一顆淡定、堅強的心。
晚年體弱熱愛生活
晚年的金克剛深受疾病之苦。他與糖尿病抗爭了37年,直到去世。
由於工作關系,李希閔經常有機會去北京出差,大部分時候就借住在金克剛家裡。金家總是熱情地招待他,但從沒有過什麼『豪門盛宴』,只是每人一份的普通飯菜而已。因為自己的病,金克剛的飯要單獨另做。『每到吃飯的時候,都是我和徐競存吃我們的,他吃他的。他要用一杆小秤,非常精確地稱量所吃食物的重量,一點都不能錯。』金克剛的一頓飯,往往只是一個一兩重的窩頭,加一點點蔬菜,哪怕吃不飽也不能加量,而且沒有副食;就連他喝東西都是定量的。
『有時候,他來天津,來我們家,也是自己估量著吃東西、喝東西,從不馬虎。』李希閔說。
盡管身體不好,但金克剛依然很熱愛生活。他晚年的愛好很多,閱讀、寫詩、打乒乓球、攝影樣樣精通。李希閔和金克剛兩人從年輕時起就是『球友』,閑暇之時,兩人經常在一起切磋球技。
金克剛的攝影愛好也可以追溯到他風華正茂的年紀。1950年,李希閔與金克剛的表妹華克寧喜結良緣之時,在婚禮上跑來跑去抓拍、攝影的就是金克剛,至今,那些珍貴的瞬間依然珍藏在李希閔的相冊中。多年以後,金克剛加入了北京攝影家協會,他的好多攝影作品都在展覽會上獲過獎。他還喜歡給自己的攝影作品配上詩歌,圖文並茂,別有一番情趣。
1998年早春,在自己居住的北京六鋪炕小區的小型綠地公園內,78歲的金克剛坐在一把長椅上,突發心髒病,安靜地停止了呼吸。
『當時,他正在公園裡取景,去世時,肩上還背著照相機。』金城告訴記者。
往事如煙春滿樓
四座一模一樣的小洋樓一字排開,自東向西數,最後一座就是金克剛曾經住過的地方。從洋樓外面,只能看見肅穆的磚牆和白色的窗框,所有臨街的窗子都拉著厚厚的簾幕,想是為了不讓外界的光影打擾了樓內辦公的人們。
在這棟樓裡,曾經住過一些不屬於這裡的『客人』;這裡的主人,曾經冒著生命危險去保護他們。或許,那時的他們也曾像記者今天這樣,透過窗櫺和門縫悄悄向外張望,想象著解放區那晴朗的天空……
那些過客而今早已不知何處,小樓也早已更換了主人。沒有人說得出當年在小樓裡的人們曾經有過怎樣的生活,當主人在保護著那些『客人』時,又是怎樣度過那一個又一個緊張的日日夜夜的。
在溫暖的春光裡追思往事,猛回神時,徒然地生出一縷感傷。離開時,最後回頭張望了一下四座小樓。樓裡靜悄悄的,一如來時,只有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在風中搖擺,仿佛在同往事揮手作別。專家支持金彭育記者鞏勝男攝影記者姚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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