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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部門執法人員正在檢查出租車司機的相關證件。
虎門交通分局局長黃平(右)參與站點檢查活動。
鑒於出租車行業秩序混亂,非法營運車輛較多,部分出租車載客不打表,東莞市下定決心整治規范出租車行業。5月1日,東莞市以虎門鎮作為整治出租車行業試點鎮,頻繁派出執法人員突擊檢查出租車營運情況。最近,長安、常平和厚街等鎮也將陸續開始打擊行動。
5月17日,由虎門6個市民組成一支『市民偵查隊』,上街乘坐出租車,暗查出租車載客打表情況。這6個市民一天內乘坐出租車83次,發現了81次載客不打表現象。
面對這一數據,原有的『虎門出租車市場整治已取得階段性成果』的說法,不攻自破了。
意想不到的是,部分出租車司機質疑,交通部門用市民『偵查員』暗查的做法屬於『釣魚執法』,要求停止這種暗查,並提出『提高起步價、增設液化氣站和公司購買醫保社保』等訴求。
那麼,虎門交通分局的暗查,與上海曾出現過的『釣魚執法』是否性質相同?虎門出租車『市民偵查隊』風波的過程是什麼呢?
起因 市場失序,積重難返虎門出租車的『牛氣』,由來已久了。
從事服裝生意的林叢周(化名)說,他一聽到『出租車』三個字就來火。
有一次,他准備從太平人民醫院到虎門廣場,連續攔了3輛出租車,均口頭要價15元。兩分鍾的路程,竟然要15元?第4輛車過來,他沒等司機要價,直接坐上副駕駛座,不料,司機還是口頭要價15元。
實際上,如果打表的話,這段路價格不超過起步價7元。
司機笑著說:『在虎門打的,從來沒打表的。一上車最少15元!』
關於是否應該打表,林叢周與司機爭執起來。司機也來氣了,索性把車停到路邊,要求林叢周下車問問其他出租車司機是否有打表的習慣。若有5個司機說願意打表,他就免費把林叢周送至目的地。
林叢周沒有下車,堅持坐在副駕駛座上。他想,反正今天不太忙,可以跟司機耗時間。僵持了半小時,司機耗不起了,只能滿面怒容地地打表把他送到虎門廣場。計程表顯示7元,再加1元燃油附加,林叢周付了8元錢。
按理來說,出租車載客打表,這是天經地義的。但就是這個天經地義的事情,在虎門卻相當罕見。其實,林叢周算是遇上了『誠實』的司機。若遇上套牌車、異地營運等非法營運出租車,他有可能遇上借機騙錢、到處兜圈子、恐嚇、謾罵。
虎門出租車『牛氣』從何時開始?不少司機已經回憶不起來了。司機說,自從進入出租車行業以來,就沒有打表收費的習慣。市民也說,自打第一次乘坐出租車,司機就沒打過表。這樣一來,雖然虎門出租車起步價按規定應是7元,實際上是15元。執法人員說,2007年開始投入運營的黃的,也隨行就市不打表。
多年來,執法部門也曾嘗試整治失序的出租車行業,也公布了舉報電話,但每次整治時間不長,效果有限,監督電話所起的作用也有限。
今年以來,出租車不打表的問題,終於引起了網友的憤怒,他們在論壇上發帖,抨擊虎門出租車違章嚴重,批評交通監管部門不作為。媒體也相繼報道並刊發評論性文章,批評虎門、長安、厚街和常平等鎮的出租車行業現狀。
4月底,東莞市交通局召集了虎門、長安、厚街等鎮的分局局長、執法局開了個會,部署整治失序的出租車行業,並將虎門確定為整治試點鎮,希望在試點中總結出一套有效的方法向其他鎮街推廣。
整治 站點檢查,效果不佳5月1日,虎門交通分局局長黃平掛帥,出動了30餘名執法人員,5輛執法車,到中心客運站、虎門醫院等人流密集的地方展開定點拉網式檢查和流動巡查。
交通分局還要求虎門鎮公的、翔運、龍泉等鎮內出租車企業負責人到執法現場,召開現場會。會上,黃平公布了24小時局長投訴電話15014840380,接受市民投訴不打表等違規出租車,並說出狠話:『整治不好出租車市場,我就辭職。』
當天,只要出租車出現在檢查點,就有執法人員上前檢查是否打表、上崗資格證和營運資格證,對准備下車的乘客做詢問筆錄。若確定司機沒打表,乘客可免支付車費,並獲得30元獎勵,司機則面臨停班8天和100元罰款的處罰。
當時,一些乘客接過30元獎金,站在原地發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些受處罰的司機默默離去,另一些部分司機則不依不饒地向執法人員強調:明明是乘客要求不打表,為何不處罰乘客?
有趣的是,平時在虎門中心站口一字排開的10餘輛出租車,一看到執法人員到來,就快速地散去,中心車站站口短暫地成了人力單車的天下。
虎門交通分局辦公室主任庾志強困惑地說:『你看,乘坐不安全的人力單車5元起步,而黃的的起步價纔6元,為什麼那麼多人乘坐人力單車呢?』
一個市民回答說:『出租車不打表,一上車就要15元。我坐人力單車只需要5元,可以省下10元。』
行動結束後,黃平算了一下,總共向舉證出租車不打表的乘客發放獎金200多元。
隨後,虎門交通分局在通報中說,該行動共檢查出租車40餘輛,查處不打表出租車4輛,無上崗證出租車3輛,假出租車10輛。———這就是第一次行動的戰果。
黃平介紹說,第一次行動後,執法人員發現了定點拉網式檢查和流動巡查的不足:此方法需要大量的執法人員,但虎門交通分局人手不夠;執法人員下班後,出租車司機照樣不按表收費;定點檢查會造成交通堵塞,給市民出行帶來不便。
所以,在第二次行動中,除了流動站點檢查之外,虎門交通分局還從市裡和其他鎮區抽調了部分執法人員,穿便衣乘坐出租車。遇到不打表司機,執法人員會亮出工作證並警告,但不處罰;遇到打表的司機,則給予表揚。
此時,局長投訴電話已接到了50多個來電和短信,但投訴的市民並沒有提供打車的時間、地點、車牌號碼、司機名字和公司等信息,等於無效投訴。
有幾個市民致電虎門交通分局,除了力挺查處出租車違規行動之外,還要求參與其中,要搞個『市民偵查隊』,在日常乘坐出租車的過程中取證,再把出租車是否打表的證據和信息反饋給交通部門。
後來,這個『市民偵查隊』引發了爭論與反彈。
爭議 『市民偵查隊』是不是『釣魚執法』?5月17日,劉苹(化名)在虎門交通分局成了一名『市民偵查隊』隊員。執法人員告訴她,今後乘坐出租車,要注意保存資料,並為執法部門提供證據。
劉苹在博湧社區開一家士多店,丈夫是某公司中層管理乾部,平時兩人外出沒少受出租車的氣。
在交通分局會議室,執法人員給『市民偵查隊』隊員們派發了錄音筆、登記表和簽字筆,要求『偵查員』實事求是地記錄乘坐出租車的全過程,不允許誘導司機不打表,不允許作假。司機如果打表了,也應坐車至目的地。乘車費用將統一報銷。這個簡單的過程,卻講解了1個多小時。
『市民偵查隊』共有6名『偵查員』,2女4男。會後,劉苹與其朋友組成一個小組,就在虎門交通分局門口攔了一輛黃的,目的地是博頭。
該出租車的名女司機沒有打表,而是開口要價10元。由於不會使用錄音筆,劉苹有些緊張,只是拿著手機拍下了女司機的上崗證。但到達目的地後,女司機只收取7元車費,讓劉苹感到費解。她想,可能女司機已識破其身份了。
在這一天,劉苹小組共乘坐了27輛車,僅有一輛車按表收費。其他『偵查員』的暗查結果與此類似:絕大部分出租車沒有打表。
虎門交通分局辦公室主任庾志強說:『當時,大家都認為取得階段性成果了,但6名「偵查員」反饋的信息,讓所有執法人員大吃一驚:83輛車,有81輛沒有打表計費,有44輛車不提供發票,虎門公的佔了23輛。』
更讓執法人員意料不到的是,5月24日,虎門部分出租車司機以交通部門『釣魚執法』為由,決定休息停運,以表達不滿。
當天下午,虎門交通分局主持了『虎門公的維穩座談會』,召集20多名司機座談。座談會開始時,司機主要質疑『市民偵查隊』暗查是否合法。後來,話鋒迅速轉移至打表導致利潤下降、要求提高起步價和增設液化天然氣站等問題上。
第二天,有媒體引用出租車司機的觀點,稱交通部門確實是『釣魚執法』。然而,與上海備受指責的『釣魚執法』不同的是,大批網友力挺『市民偵查隊』的暗查行動,為虎門出租車開始按表收費表示高興。
某網站的投票顯示,2356人參與投票,其中1750人『支持嚴查不打表的出租車司機』,241人認為『出租車司機也要過活』;2087人『支持成立「坐的偵查隊」』,有136人認為『交通部門有「釣魚」的嫌疑』。
一個網友留言說:『無論近遠都不打表,15元是起步價,誰不知道這樣有更多的利潤呢?現在要求打表,明顯損害了出租車司機的利益,他們肯定有意見。然而,作為消費者的我們,到過虎門纔知道被宰的滋味!』
有網友認為,『市民偵查隊』有別於上海的『釣魚執法』。因為『釣魚執法』這一命題成立的關鍵在於『偵查員』是否引誘其犯罪。從虎門交通部門要求『市民偵查隊』隊員以錄音作為證據,再進行核實的做法看來,並沒有『引誘』因素存在。
有市民認為,『市民偵查隊』查出的83輛出租車中有81輛不打表,這個比例與實際情況相符。『市民偵查隊』並不是執法人員,而只是以普通市民身份搭乘出租車,並為執法機關提供證據而已。既然公布了投訴電話,那就說明每個人有投訴的權利。
虎門一網友寫道,他對虎門出租車的違規行為一直深痛惡絕,乘客要求打表,往往換來一句囂張的回答:『去投訴吧!』但該網友發現,噴在出租車車門上的投訴電話永遠都打不通。他認為,虎門出租車行業已經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
對於『市民偵查隊』暗查出租車違規行為引發的反彈與風波,庾志強稱『出乎意外』。然而,每天都有市民打電話至虎門交通分局,支持對出租車行業的整治,『這證明整治行動是一項民心工程』。
-訪談 虎門交通分局局長黃平: 整治決心未變問:司機說,交通部門采取『市民偵查隊』暗查出租車是『釣魚執法』,你怎麼看這個說法?
答:由市民組成的6名『偵查員』的暗查行動,並不能稱為『釣魚執法』。交通部門在執法過程中發現,執法人員上班時,出租車就打表正常運營;執法人員下班後,出租車又恢復不打表,這讓我們非常頭疼。此時,有熱心市民撥打局長投訴電話,要求參與到『偵查隊』中,在乘坐出租車的過程中取證,再把相關信息反饋回交通部門,這種方式恰好彌補了執法人員工作的缺陷。
值得注意的是,『偵查員』暗查行動已通過媒體對外公布,『偵查員』沒有酬勞、打車費用報銷,整個乘坐過程保存錄音資料,對出租車的處罰,依據的是廣東省新出臺的出租車管理條例,這一方法操作過程中未現違規的行為。
問:出租車司機提出了訴求,該如何解決?
答:出租車提出打表利潤下降、提高起步價和增設液化天然氣站等問題,已由交通部門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了。
隨著燃油價格的上漲,出租車司機成本提高,而租金和起步價不變,帶來了利潤空間的降低。然而,起步價及租金由物價部門核准,司機的意見已向該局反映。
我了解到,天然氣供應商本規劃在虎門增設兩個液化天然氣站,但由於虎門的城市發展規劃尚未最終完成,為避免重復建設,只能把氣站的建設時間向後推移。
但這些原因都不足以成為出租車不打表的理由。
問:對於非法營運車輛,有什麼整治計劃?
答:這也是司機反映較多的一個問題。其實,查處非法營運車輛的工作一直在進行,就近兩個月來,虎門共查處了假出租車26輛,異地營運出租車11輛,跨鎮營運出租車3輛。
虎門交通分局有一個約1萬平方米的停車場,幾乎都找不到地方停放非法營運的車輛了。這些非法營運車輛處理起來也頗麻煩:需要停放半年,確認無人認領,再到報紙上刊登報廢通知,發出處罰通知單,再等兩個月確認無人認領,纔可把車交由回收公司處理。
毫無疑問,交通部門將繼續加強執法力度,整治非法營運車輛。
問:下一步,交通部門計劃如何整治虎門出租車市場?
答:『市民偵查隊』暗查不打表的方法不會放棄,但處罰方式將有所改變。由東莞出租車協會成立『偵查隊』,『偵查隊』提供的證據不再作為交通部門行政處罰的依據,而是根據出租車行業公約進行處理,即不打表的出租車可以免除100元的罰款,但依舊會遭到停班的處罰。
虎門鎮政府已在班子會上討論了整治出租車的問題,成立了管理工作小組。鎮委書記吳湛輝和副鎮長潘繼軍也力橕交通部門的整治行動。虎門整治出租車市場的決心不會動搖。(南方日報記者吳少敏陳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