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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林青
你外遇時,我正在長大……
小時候,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這兩個字;大些後,這個詞就成了你們之間不能碰的禁忌。
當你們在為有沒有外遇、要不要離婚而爭吵不休時,我們,就在忽視中不知不覺地長大了。
然而,『外遇』兩個字就像一朵烏雲,一直籠罩在我們心頭,當雲下起雨來時,冷漠是我們手中唯一的傘。
爸爸媽媽,可曾想過多給我們一些溫暖?在陰影下長大的我們,人生的缺憾該由誰來埋單?
三十年前,外遇還是個很隱晦的字眼,它有個更通俗的說法,叫『第三者插足』。被插足的大多是『先富起來的』有錢人,似乎有了錢纔有條件遭遇『外面的艷遇』,且這樣的艷遇深為秉持傳統觀念的百姓所不齒。
二十年前,外遇已經是個很普遍的字眼,它常用的代名詞是『出軌』和『婚外情』。此時的外遇已不僅僅是富人的『專利』,相反,它開始向社會各階層滲透,並逐漸演變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隨著社會寬容度的提高,人們對外遇的態度也在悄悄改變,當出軌已經成為許多人不得不說的故事,當婚外情不覺中成為婚姻畸形發展的慣性時,外遇,已不再是個讓人欲說還羞的詞匯。
如今,人們對外遇早已司空見慣,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似乎隨時都可能出軌或遭遇背叛。對當事人來說,這已不再是不可原諒的死罪。許多丈夫和妻子都在對亂來的另一半的容忍中維持著自己的婚姻,或者在報復的心態下也去出軌。
在聞心接觸過的所有遭遇外遇的男女中,幾乎每一位都深受困擾。他們有的把獲得幸福的希望寄托於婚外的一絲情愫,游離在責任與道德的灰色地帶;有的則把婚姻的不幸完全歸結為配偶的出軌,糾結在離婚與堅守的縫隙中。外遇帶給婚姻的常常是毀滅性的打擊,因而每一位遭遇外遇的人都會品嘗到痛苦和失落。
然而,當這些成年人沈浸在自己的痛苦和失落中時,他們的孩子也在悄悄長大。這些孩子從大人的口中聽到『外遇』和『出軌』這樣的詞語,在爸爸和媽媽的戰爭中體會著自己生活的變化。父母之間的糾葛成為一種漩渦,作為孩子,他們或者被卷入其中,或者被置身事外、產生被遺棄感。無論哪種結果,都讓他們感到失去了愛。
缺少家庭關愛的孩子超過八成都會在內心留下陰影。他們會與父母疏離,長大後毫不猶豫地離開家;由於父母沒能在他們需要時給予應有的關愛,當父母需要他們時,他們也不會付出更多。更重要的是,這些孩子會把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深深刻在腦子裡,父母間的爭斗、猜忌和傷害會讓他們懷疑是否還有真正的愛情。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在婚戀的路上一定會走得很坎坷。
本周『聞心公社』采訪了兩位在外遇陰影下長大的孩子。她們中的一個與父母的關系正在疏遠,另一個則揚言此生不想結婚。
成人的不負責任究竟帶給孩子怎樣的沈重與缺憾?先來聽聽小靜的訴說。
我爸爸已經好長時間不回家了。自從兩年前媽媽發現他有外遇以後,家對他來說似乎就已經不重要了。
『外遇』這個詞我早就聽說過,但那是在電視劇裡。當我第一次從媽媽口中聽說這個詞時,我真的不願把這兩個字和我爸爸聯系在一起。在我的感覺中,外遇是只有那些不負責任的男人纔會做的事,我爸爸雖然不是多優秀,但他很疼我。這麼疼我的爸爸怎麼會做傷害我和媽媽的事兒呢?
剛開始,我是驚惶的,不敢相信這種事真的會攤在我們頭上。可媽媽總是哭,不停地對我說:『你爸不要咱們娘兒倆了!』那時,爸爸已經不再給她錢。媽媽掙錢也不多,要吃飯、要供我上學,還要照顧雙方老人,的確很難。女人總是很容易同情女人,盡管我當時纔17歲,但也知道,出了這種事,是爸爸的錯。
慢慢的,我就完全倒向了媽媽這邊。尤其是爸爸對我的冷漠態度,讓我覺得,他真的不愛我了!
那時我有了一種和媽媽相依為命的感覺。
爸爸和媽媽開始吵架。以前他們也總吵,但都是因為錢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也就過去了。可這次他們吵的是誰對誰錯。媽媽說,她只想讓爸爸承認自己做了什麼,然後認個錯。可爸爸就是不承認。媽媽說,她要找到證據。
爸爸每天都很晚回來,媽媽又不能天天跟著他,所以好長時間,媽媽都找不到她想要的東西。每天她都紅腫著眼睛去上班,我覺得媽媽真可憐。
有一天,爸爸回到家就把手機放在床頭充電,自己則一頭倒在床上睡著了。我盯著手機,知道裡面肯定有秘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我悄悄走過去拿起了手機。爸爸睡得很熟,絲毫沒有察覺,但我還是緊張得發抖。我飛快找出裡面的短信,果然有另一個女人的信息!我看一眼床上的爸爸,說不清是愛是恨。也許還是恨的成分更多些吧,因為我最終還是把手機交給了媽媽。媽媽看了短信,當時就崩潰了。
我以為有了證據,事情就會像媽媽說的那樣:爸爸認個錯,然後她原諒他,大家還過回從前的日子。結果卻根本不是這樣。
家裡的戰爭迅速昇級。如果說從前兩人還念著一點夫妻情分的話,那麼自從找到證據以後,他們之間就成了仇人。爸爸從此不回家了。媽媽每天以淚洗面,對我念苦經,還問我要是他們離婚的話我會跟誰。說真的,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我肯定不會跟爸爸。但如果跟媽媽,她那憔悴又可憐的樣子讓我覺得沒法面對。每次看到她哭我都會想:『要是我不偷看爸爸的短信,要是我不把爸爸的手機交給媽媽,至少爸爸每天還會回家!可現在呢?我的家名存實亡了,這都怪我!』
偶爾,爸爸也會回來。除了和媽媽吵架,他也會給我留下一些錢。可那錢我真懶得要,好像要了就表明我原諒了他似的。
我現在特別不願意聽見他們倆吵架。可只要爸爸回來,兩個人肯定吵。他們在外屋吵得不可開交,我在裡屋恨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為什麼他們就不能省省力氣?如果真的過不下去,那乾脆離婚好了!
我勸過媽媽好幾次讓她和爸爸離婚,但她都不離。她說是為了我,不想讓我失去完整的家。可她卻不想想,家變成現在這樣,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如果他們離婚了,至少我能獲得平靜。看不見他們的戰爭,我就不用總像現在這樣,整天在後悔和壓抑裡活著……
小靜的人就如她的名字,文文靜靜。她很愛笑,但笑容背後卻是被深深壓抑的內疚。潛意識裡,她認為爸爸媽媽鬧成今天這個樣子,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說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如果真有世外桃源的話,她想象那應該是在大海邊。一望無際的大海,金黃色的沙灘,有陽光,有音樂,一切都那麼溫暖、那麼美麗,她一個人待在那裡,內心充滿喜悅與平靜。
在小靜的世外桃源裡,沒有爸爸和媽媽。
這份疏離,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如果她的爸爸媽媽知道了,一定也會想不到。
聞心問小靜:『你覺得爸爸媽媽走到今天這步都是因為你給媽媽看了爸爸的短信?』她點點頭。
『如果你沒那樣做,媽媽就永遠看不到那些短信嗎?』
小靜皺起眉頭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不會的。媽媽一心要找證據,就算我不偷看爸爸的手機,她也總有一天會看到的。就算她看不到短信,也總會找到其他證據的。』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不是你所能左右的。它是個必然會出現的結果。』
『可是,畢竟是我先看了爸爸的手機。要是我不那麼做,爸爸也不會那麼快離開家。』小靜的兩只手握在一起,眼睛裡浮上一層淚水。聞心輕輕握住了那雙冰涼的小手。
『孩子,爸爸離開家是因為他和媽媽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只要他們之間的問題存在,他早晚都會走的。這是大人之間的事,而你只是個孩子。該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作為孩子,你是阻止不了的,也不需要為此承擔責任。』
『我只是個孩子,我只是個孩子……』重復著聞心的話,小靜哭了,哭得異常委屈。她說,自從爸爸媽媽之間出了問題,她就一直在強迫自己長大。
摟著小靜瘦小的身子,聽著她的哭聲,聞心不禁唏噓。這是個多麼讓人憐愛的孩子啊,她那麼渴望能有一個溫暖的家,那麼渴望爸爸和媽媽能抱抱她!然而兩年來,她只有一個人默默承受孤單和愧疚,累了,卻只能抱著一個陌生人哭泣!
不知小靜的父母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采訪過小靜之後,聞心見到了小靜的媽媽。這個心力交瘁的女人非常在意自己的女兒,可她卻不清楚,自己和丈夫之間的戰爭對女兒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聞心向她介紹了小靜的情況,聽說女兒哭了,媽媽也直掉眼淚。但眼淚洗不去女兒內心的創傷!女兒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是想要爸爸媽媽的愛。如果他們一味沈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繼續忽略對女兒的關愛,那麼有一天,當他們老了,需要女兒的時候,不知還能否找回寶貴的親情?
由於長時間地壓抑自己,小靜已經出現了抑郁、易激惹等心理癥狀。為了能讓她盡快擺脫心理陰影,聞心為她引薦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心理諮詢師。
心理諮詢師可以幫助小靜走出陰影,從不良情緒中解脫出來,並為她調整認知,學會正確看待父母之間的問題。但有關她父母的一切,還是要她自己去面對。
父親的外遇,母親的悲情,都是小靜無法逃避的事實。當家庭即將分崩離析,當本該親密無間的家人之間只剩下仇視與冷漠,當『外遇』兩個字成為孩子不得不背負的沈重,在這種情境下長大的孩子,還能否體會到人間真情?還是否具備愛人及被愛的能力?
每一個已有外遇或將有外遇的父母,都該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