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初看本書題目,談鬼,尋思莫非是街談巷語的『鬼吹燈』之類的作品。人死曰鬼,在多數今人看來,一言以蔽之——迷信。書中對此之談及,似乎並非為中國現今主流思想所認同。而歷史上,孔子就是摒棄迷信的先師,《論語》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在孔聖人看來,『怪力亂神』惑亂後生,有違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實用主義理性,所以要對鬼神之事敬而遠之。
然而自古以來,中國文化在儒家井然有序、循名務實的正統主流思想背後,確實隱藏著一個浩如煙海、紛繁復雜的鬼神體系,從東晉乾寶到清代蒲松齡,跨越唐宋,歷經元明清,文人們對鬼神異象的記載文集,不知比歷代儒家經典多出多少,其中甚至不乏袁枚、紀昀這樣的大家,他們將鬼神之事雜以儒、釋、道三家觀念,其流傳之深廣,影響之久遠,並沒有因為正統主流對鬼神的漠視、質疑和拋棄而衰落湮滅在歷史中。相反,鬼神之事早已發展成為獨樹一幟、蔚然大觀的文化現象。本書作者發現了這一點,將多年所讀鬼神之事集結整合,向讀者娓娓道來。如果說正史和典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骨架,那麼奢談鬼神、稱道靈異、志人志怪,則是將文化本身變成更加鮮活的血肉。
捫虱而談,語出《晉書·王猛傳》,有談吐從容、無所畏忌之意。在那個時代,一邊擇虱,一邊談話,被看作文人雅士最為瀟灑的風度,實際上,只有閱盡世情、胸懷寬廣的人,纔能有如此氣度。細細品味,作者用他灑脫、率真和些許不拘小節的語言,把市井百姓近千年來傳謬的魑魅魍魎、志怪故事和超自然異象,以其生花妙筆加以潤飾。在他不乏詼諧有趣、令人不時忍俊不禁的獨到見地背後,闡釋給我們這樣的道理:就鬼故事本身的內容來說,它們千變萬化,看似無限,而探其根本,卻也有限。引用作者所言:『鬼道理原來維護的是人道理。』惡有惡報、自食其果、是非分明,這些素材在歷史的長河中不斷地被拆分組合後,再現的是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傳達的是為人處世的深刻哲理。
同樣,正如書中所述:『鬼故事潛移默化的教育作用,可以補「聖教」之不足。』在那個光怪陸離、虛妄怪誕的幽冥世界裡,形為妖孽的鬼怪,卻都富於人性,它們雖作為另類被長期排斥於傳統倫理綱常之外,卻反映了中國民間乃至歷代知識分子對封建專制統治的反叛,宣泄的是被儒家正統思想所壓抑的幽暗內心中的幽靈。長久以來,人心皆難測,人的意識是最難以忖度的,而鬼神故事以它離奇詭異的表述形式,形象地勾勒出中國人的心靈圖譜,究其實質是歷史和社會生活的折光反映,始終沒有離開豐富多彩的世俗世界。
總之,如果你想要搜尋中國文化裡深藏的『鬼魅』,就請進入這如夢似幻的幽冥世界,怡情悅性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