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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裡專愛打抱不平
王俊崗第二次救人,是1991年夏日的一個下午。
那天,孕婦陳玉珍挺著大肚子在青縣老影院門前慢悠悠地過馬路,一個年輕男子駕著摩托車,就像不會拐彎兒似的衝她衝來,『砰』一聲,她被撞出老遠,滾了倆滾兒,四肢向外一癱不動了。
王俊崗恰巧路過此地,騎的也是摩托車,車禍他看了個滿眼兒。他立馬過去,停車,蹲地上查看孕婦的傷情。孕婦雙目緊閉,表情極其痛苦,臉上有傷,頭發裡滲血。
突然有摩托車響。王俊崗回頭一看,發現那肇事的小子踩著了摩托車開始逃跑。他不由地怒火中燒,一個百米衝刺追上去,一把揪住那小子,『啪啪』抽他倆耳光。王俊崗平生就愛打抱不平,遇上欺負老人或孩子的,或是以多打少、以強凌弱的,他會出手乾涉,不行就打,專護弱小一方。如今一個大小伙子撞一個懷孕的婦女還想跑,王俊崗豈能饒他?打過之後,王俊崗翻那人衣兜,翻出一個工作證,他把工作證往自己口袋裡一裝,說:『你跑吧,我能找到你,看我怎麼收拾你。』然後跑向孕婦。
這時圍來一群人,七嘴八舌,但卻沒人敢管。王俊崗撥開人群進去,蹲地上和孕婦講話。孕婦挺得筆直,一言不發,任憑王俊崗怎麼喊她。王俊崗知道這肯定是摔著腦袋了,便對大伙說:『這人不行了,不能再等警察了,馬上找車送她去醫院。』然後,他對跟過來的肇事者說:『快來搭手,不然還揍你。』
一輛出租用的『電三馬』開過來。眾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孕婦,誰也不敢碰她腹部。王俊崗抬著她的雙膀,後退著鑽進車棚,等把孕婦抬進去後他卻出不來了,一是車棚太小他被堵在了裡邊;二是他不敢把孕婦的腦袋放在地板上,怕顛簸加劇其腦傷。乾脆他就坐在那兒,把孕婦往自己懷裡一摟。
『電三馬』『嘟嘟』地開起來,王俊崗摟著一個孕婦跑在大街上,滿城盡是熟人啊,碰見了會讓人家怎麼想?傳到媳婦兒那兒又將怎麼說?唉,管他呢,王俊崗想,這回可是大小兩條人命哪!行進中,孕婦渾身突然激烈地顫抖起來,兩眼看著就往外鼓,嚇得王俊崗一個勁兒地敲窗戶,喊:『師傅,快開!拼命開!』
『電三馬』開到青縣人民醫院。為搶時間,王俊崗顧不上喊人幫忙,他『嗨』一聲,獨自平端起孕婦,晃悠著走向急診室。孕婦很胖,很沈,大肚子高得頂到王俊崗的下巴。王俊崗咬牙堅持著,等把孕婦放到床上時,他累得都快癱那兒了。大夫還以為他是家屬呢,奇怪怎麼把孕婦往急診室裡抱?他還得趕緊給大夫解釋,讓大夫趕緊檢查她的腦袋,說她肯定是頭腦受傷,不然不會不說話。
醫務人員一通搶救。王俊崗還有要辦的事情呢,但卻走不了,他怕肇事的小子又跑了,他得盯著他,等著把他的證件交給警察。
大約一小時後,孕婦醒了。王俊崗問她:『你家屬是誰啊?』她聲音極小,王俊崗耳朵貼到她嘴巴上纔聽到叫『劉鎮生』。王俊崗一聽非常高興,說:『行了,這回你就放心吧。』原來那劉鎮生他認得,而且還是他弟弟的同學。
孕婦傷情很重,青縣人民醫院治不了,很快被送往滄州大醫院,王俊崗為她的治療贏得了極其寶貴的時間。
像王俊崗這樣既管救人,又管捉拿、教訓肇事司機的人,實在是太少見了。和上次一樣,這事兒王俊崗也沒讓媳婦兒知道。
行俠仗義招惹是非
救人居然也能上癮。後來王俊崗陸續救過好多車禍傷員。每救一人,他會獨自一人偷偷地樂上好幾天。那也是一種享受,因為那也是一種成就,畢竟是救人一命啊。王俊崗喜歡救人時的那種感覺——一個人突然大難臨頭、命懸一線,另一個人悄然而至,在鬼門關前及時地攔住了他,然後那人悄然而去,被救的人醒後都不知道該去謝誰。這種情節武俠小說裡纔有,愛看武俠小說的王俊崗深受書中俠士的影響。但是,行俠仗義有時會給自己惹上麻煩,王俊崗就曾碰到過一次。
2002年11月下旬一個夜晚,王俊崗騎摩托車回家吃飯,在青縣新華路上看到一起車禍現場。他調轉車頭,開過去,靠邊,鎖車,查看傷員。
一位三四十歲的男子,穿著棉大衣,仰面朝天、不知生死地躺在地上,滿臉是血,面目皆非。看旁邊一堆撞得散了架的摩托車,估計他是摩托車駕駛員。路邊停著的一輛桑塔納,後尾被摩托車撞得凹進去半米深,後蓋兒卷成了卷兒,後保險杠彎成V形,可見撞擊的力量有多大。
王俊崗一看摩托車和傷員的狀況,就知是摔得夠狠。此時已有數人圍觀,多是附近車站上蹬三輪的人。起初誰都以為地上的人死了。不想他抽搐了幾下,動作很小,卻讓王俊崗給看見了。王俊崗本來挺失望的,一看傷員還有一點生理反應,頓時興奮起來,他說:『呀,這人還動呢,快送醫院!』
偏巧縣人民醫院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王俊崗衝圍觀的人說:『哥兒幾個,幫把手,把他抽到我背上,甭找車啦,咱就把他背過去算了。』
豈料誰也不伸手,就那麼站著。
王俊崗突然靈機一動說:『哎呀,這個人我認得,快行行好幫幫忙吧。』
這纔有倆人幫著把傷員架上王俊崗後背,跟著王俊崗一起去醫院。
傷員個頭兒不小,死沈地壓在王俊崗身上。王俊崗瘦,本來就沒什麼力氣,走不遠,就被壓得腿發軟,喘不上氣來。無奈只好再把傷員放下,仨人一起搭著走向醫院。
這時期縣人民醫院急診室的大夫們已經認得王俊崗了,因為他總往那兒運送車禍傷員。所以大夫見他就問:『又弄一個來,哪的?認識不?』
王俊崗嘿嘿一笑說:『這回巧了,就在你們醫院旁邊。不認得。快搶救吧,這人估計夠嗆,桑塔那的屁股都讓他騎著摩托車給撞進去了。』
跟來的兩個人一聽不高興了,說:『唉,你剛纔不是說認得嘛?』原來他們是打算著討要『服務費』的。
王俊崗顧不得理他倆,他得趕緊去繳費。掛號、買藥、照CT,一系列的費用全得王俊崗掏。大夫們也習慣了,每次都找王俊崗要,好像他就是家屬一樣。大夫們只知他叫王俊崗,別的就很少知道了。
繳完費用,王俊崗一走了之。晚飯沒吃,肚子早已餓得不行了。那倆人不走,還等著找家屬要錢呢。對王俊崗來說,這事就是完了。他墊付的錢,事後他從未找人家要過;那些被救的人,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事後也從未有人向他還錢。王俊崗過日子挺節儉的,但卻不在乎花這種救人的錢。恐怕這也是他不願讓家人知道的原因,不然媳婦兒又要說他是『傻種』。
本以為這事兒他乾得蠻好的,不想一周後,一個女人突然把電話打到他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