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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市武昌公安分局的6名便衣警察,實際上是公安部門設在省委大院的“信訪專班”人員,把湖北省委政法委一位副廳級領導的夫人給暴打了一頓。各地媒體的標題都是“打錯”,其實嚴格來講,也算不得什麼打錯,如果這位被打的陳玉蓮女士不是領導夫人,也就不存在“打錯”一說。爲什麼呢? 先讓我們來看看公安機構領導對家屬的說法,“誤會,純屬誤會,他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是這麼大一個領導的夫人”,當時便有在場人士當面質問:你說打錯了,領導的夫人不可以打,那老百姓就可以打了?從公佈出來的各項工作章程來看,法律並沒有授予警察有隨意毆打上訪羣衆的權力,而且,如果公權力使用者隨意毆打老百姓是合法的,從理論上這將動搖我們的執政根基。然而在現實生活中,上訪羣衆被毆打、被關進精神病院甚至被勞教的例子數不勝數。又是爲什麼呢? 這主要在於地方政府存在信訪指標的壓力。信訪是和政績掛鉤的,信訪人員多,被認爲當地社會不穩定,領導負有施政不力之責;而如果信訪人員少,則會被認爲和諧社會建設有力。在維穩變成極其重要的一項工作甚至是重中之重之時,信訪工作的好壞與政績已經緊密掛鉤,一些地方爲此還規定了信訪一票否決制,只要出現一起越級上訪行爲,便會對信訪人員所在地領導實行包括警告、免職等在內的處罰。在這種情勢之下,信訪制度已經變成了壓在基層工作人員頭頂的一柄利劍,稍微處理不得當,便可能影響到個人的前途與命運。於是,爲了應對上訪羣衆,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有到各重點信訪部門截訪的,有組織學習班的,有搞截訪聯盟的,還有送勞教的,總之是花樣百出,其中就包括動用專政機器實施暴力手段。政法委領導夫人的被打,看起來是打錯了,可如果考慮到“王子上訪與庶民同罪”,着實會讓幾位警察感到委屈:憑什麼打上訪的老百姓就可以,打上訪的領導夫人就不行呢? 這其實揭開了信訪制度一道不可言說的祕密。這項制度從制定到今天,一方面極大擴大了信訪部門的權力,表面上看起來使各地上訪羣衆有了更多表達意見的機會,一方面又設置了信訪政績工程,把信訪和維穩緊密聯繫起來,哪個地區上訪量少哪個地區有功,這就造成各地對上訪羣衆圍追堵截,盡一切可能把上訪羣衆控制住。據說,國家信訪局門口常年駐紮着兩支隊伍,一支是上訪羣衆,一支是各地派駐京城的截訪人員,到了後來,各個截訪組織互通有無,看見上訪模樣的人先抓再審,然後送到各地駐京組織遣送回鄉。以各地駐京辦爲例,應對本地來京上訪人員,便是他們的一項重要工作,爲什麼許多地方不敢撤銷駐京辦,除了“跑部錢進”,關鍵的一項就是必須留在京城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本地上訪人員。此外,清華大學的一項報告顯示,2009年我國全年的維穩經費已經超過5000億。 從領導夫人被錯打和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信訪制度到了需要大範圍改革的地步。不改革,會給羣衆帶來物質傷害和人身傷害;不改革,又會讓基層工作人員疲於應對,既疏遠幹羣關係,造成官民情緒對立,又耗費大量財政。這是何苦來哉?因此,信訪制度的改革必須儘早提到日程,越拖越不利於長期的、根本性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