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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看守所裡與阿妙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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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愛生恨准新娘毒殺前男友
面對『涉嫌故意殺人』批捕書,法盲女孩問民警何時能回家?
賓館驚現裸體男屍
6月19日15:00,儋州那大中興大道某賓館女服務員在催繳282房續交房費時,開門後感覺不對,急忙喊來賓館男經理,經理推了推床上的客人,發現男子已經死亡,於是立即報警。接報後儋州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曹晶與周有武副局長帶領刑偵支隊民警趕到案發現場,並成立以周有武為組長的專案組展開調查。經核查入住資料,裸死男子為儋州市雅星鎮29歲的阿福。
『死者阿福裹著棉被,一絲不掛,嘴角白沫溢出。房間內物品擺放整齊,沒有打斗痕跡。』刑偵副支隊長吳慶福對南國都市報記者說:經勘查,發現阿福死前曾發生過性行為,經屍體檢驗,阿福系中毒死亡。
誰拿走了死者的手機?
現場沒有打斗跡象,阿福是自殺還是他殺?據阿福家屬介紹,阿福今年年初結婚,目前妻子懷有三個月身孕。阿福18日中午離家前,阿福與妻子一同在地裡乾工,情緒沒有什麼異常。是誰對阿福下了毒手呢?
據了解,阿福平時為人忠厚老實,與村民關系不錯,沒與什麼人結仇。
阿福家屬反應,6月18日11時許,阿福接了一個電話後,告訴家人要去那大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此後再沒有回來。隨後,警方在阿福的朋友中調查,未發現有朋友結婚。據賓館服務員介紹,阿福入住賓館時,拿著手機,但案發現場並沒有阿福的手機,警方了解到,阿福入住賓館後,沒有離開過賓館,是誰給阿福打的電話?是誰將案發現場的手機拿走了?
殺人疑凶竟是死者前女友
有群眾反映,18日下午,曾看到阿福與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性親昵地在案發賓館附近出現。神秘女子是誰?據阿福家人介紹,阿福過去有一個女友,叫阿妙,住鄰村。專案組立即調出阿妙的相片,經指認,阿妙就是與阿福出現在賓館附近的女人。
據賓館服務員回憶,一位下身穿白色短褲、上穿淺藍吊帶裝的年輕女子曾從阿福的房間走出,當時該女子走出時有意將臉遮住。該女子與舉報者所述神密女子著裝相同。種種線索顯示,阿妙有作案嫌疑。
7月4日16:00,專案組分兩組實施抓捕。一組民警由刑偵支隊政委吳靖帶隊,另一組由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吳慶福率領。17:00,准備外逃的犯罪嫌疑人阿妙在家中被抓獲。經專案組心理攻勢,最後阿妙交代了與死者相愛不成,由愛生恨投毒殺人的犯罪事實。
與嫌犯對話
少女與情哥哥的愛恨情仇
南國都市報記者采訪中了解到,疑犯阿妙16歲時與年長自己8歲的阿福相戀。7月20日下午,記者在儋州市看守所見到了19歲的阿妙。談到死去的男友阿福,阿妙淚流滿面。
記者:你是怎麼認識死者的?
阿妙:2005年上半年,姐姐嫁到阿福所在的村子。姐姐婚禮那天,我認識了阿福,事後,阿福經常給我打電話,說喜歡我,我跟他說,不喜歡抽煙喝酒的男人。此後他戒了煙酒,這讓我非常感動。就這樣我們戀愛了。阿福平時特別疼我,我感覺特別幸福。
記者:他父母知道你們戀愛嗎?
阿妙:是後來知道的。2007年,我們向他家提出結婚,沒想到遭到他父母的強烈反對,因我姐姐在他們村,與公婆關系不太好,他父母認為我跟姐姐一樣,我流了一次產,沒再懷孕,他家人怕我不能生養。我非常傷心,提出與阿福分手,阿福說,他愛我就行了。為了擺脫痛苦,我要去深圳打工,但阿福的家人不同意他跟我去。後來我一個人去深圳打工了幾個月。
記者:分手後為什麼又相好了?
阿妙:在深圳打工期間,阿福經常打電話給我,讓我回來,說要跟我結婚。因我母親病逝,我從深圳回到儋州。
回到儋州後,阿福求我跟他和好,因他父母反對,我心裡總很擔心,阿福讓我耐心等待,說時間長了,他父母的態度就會改變,他一定會娶我。阿福對我越來越好,我們經常在那大的賓館約會。
記者:怎麼知道他有新女友了?
阿妙:去年11月份,一天,姐姐問我與阿福處得怎麼樣,我說挺好的。姐姐說,阿福家新房都蓋好了,但新娘不是我。
我哭著對阿福說,你讓我等你,說一定娶我,怎麼拋棄我呢。阿福說,他是被父母逼的,那個女的是他父母給找的,但他不能不聽他父母的。我怎麼也想不通,等了快4年,他怎麼要和別人結婚呢?後來,我發現懷孕了,阿福讓我打電話告訴他母親。他母親電話裡大罵我是狐狸精,勾引他兒子,說懷的孩子不是他兒子的,罵得非常難聽。後來,阿福帶我去醫院檢查,我懷孕兩個月了,此前我打過一次胎,醫生說如果再打胎,以後可能不會生育了,但阿福堅持讓我打胎,說以後他來養我。他母親給了2000元,我去打了胎。
打胎半個月後,阿福就結婚了,他跟我打電話說,他結婚了,我感覺快要死掉了(哭泣),沒等他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那天晚上,我哭了一晚上。幾天後,阿福找到我,說讓我等他5年,他賺到錢,就一定跟我結婚。
記者: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阿妙:相信,因為他愛我,他說他不能沒有我。後來姐妹給我介紹了阿海。阿海非常喜歡我,但我對他沒感覺。我想擺脫痛苦,勉強與阿海相處。和阿海在一起,我還是想著阿福……(哽咽)一天阿福找到我,我說我有男朋友了,以後不要再找我。他聽後很生氣,問我為什麼不等他,還問我喜歡不喜歡新男友,發生過關系沒有。我說沒發生關系,看得出他還是愛我的。他讓我等他,說以後肯定跟我結婚。
阿海及家人對我很好,阿福也打電話約我,我心裡很痛苦,你有老婆還找我乾什麼,可我還是會跟他見面。
記者:你何時起了殺人動機?
阿妙:一天,我倆在賓館發生關系後,阿福說,我想你了怎麼辦?我說你有老婆呀。他說他老婆懷孕了。聽後,我非常氣憤,老婆懷孕了,想發生關系就找我,我成了他發泄性欲的工具。我感覺他一直在騙我,我很絕望。
想到他一直騙我,我開始恨他,尤其是每次發生性關系後。因為流產,我小腹經常疼痛,想到他對我的傷害,我更恨他。阿福的父母讓我把孩子打掉,我也想讓他們嘗嘗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想到一些電視劇的情節,想用藥毒死阿福。這期間我與男友訂了親,准備8月結婚,隨著婚期迫近,我更痛苦,也更恨阿福。
後來一天,我對現男友說家裡有老鼠,讓他幫我買老鼠藥,男朋友沒多想,就買鼠藥回來。
拿到老鼠藥以後,我想了很久,心裡很矛盾,畢竟我那麼愛他,讓我親手下毒,我真有點做不到。
記者:你是怎麼做案的?
阿妙:6月18日上午,我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要去那大。如果他去了,我就下藥;如果不來,就和他一刀兩斷。我准備了兩包我們愛喝的麥片,把老鼠藥裝在包裡。
11點多我到了那大,坐下來等他,其實我不希望他來。3點多,他到了那大,打電話給我,我告訴他先去開房休息,他讓我去買兩個生雞蛋。
我們到賓館發生了性關系,他又不停地對我說,讓我等他,讓我給他生小孩。他的話剌激了我,我決定要教訓他。他去衛生間方便時,我把老鼠藥倒進杯子,把生雞蛋打碎和麥片一起攪拌。他出來後就把那杯有毒的麥片一口氣喝完了。
記者:看到他喝完,你有什麼感覺?
阿妙:當時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呆在那裡。我想阻止他,但沒有。後來,我看到他在床上發抖,抽搐。我上床抱著他,哭著對他說:對不起,你先走,在那邊等著我。他臉變形得厲害,幾乎說不出話,看見我哭就問我:你怎麼了?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心裡特別難受,對他說:現在的結局都是你母親一手造成的,我為你墮兩次胎,她還不肯接受我,我要讓她嘗嘗失去孩子的痛苦。
記者:看到中毒後,你想過救他嗎?
阿妙:當時就想打120,但一看到他的臉,就想到他一次次騙我,我越想越氣,就沒打。我收拾好藥瓶子,雞蛋殼和一些東西,放進一個黑塑料袋,拿起他的手機就走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他聯系過。
我很後悔,我恨他,就想教訓他一下,我不想他死,我愛他。我晚上經常能看到他痛苦的臉……(哭泣)我對不起現在的男朋友和他的家人,他們對我那麼好。
采訪手記
在采訪過程中,阿妙始終淚流滿面,特別是最後說到爸爸時,她放聲大哭。采訪即將結束時,民警拿來逮捕證,讓阿妙簽字。『在哪簽呀』。阿妙一筆一畫地簽得很認真。簽字時,那『涉嫌故意殺人罪』幾個字絲毫沒有觸及她無知的神經。記者想到魯迅筆下阿Q臨刑前畫『0』的神情,一陣心酸。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我想家。想我爸爸,我不在就沒人給他做飯洗衣服。』看到警察沒有回答,她轉向記者,求記者轉告她妹妹,讓妹妹回家照顧好爸爸,等她回家。涉嫌故意殺人罪,一個重罪,一個心中只有愛與恨,愚昧無知的女孩,不知道將面臨怎樣的嚴懲,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家?
律師說法
針對本案,北京市大成律師事務所海口分所朱聖濤律師解釋,本案是戀愛中沒有妥善處理好感情,由愛生恨以致殺人的典型案例,給人帶來沈重的壓抑,令人惋惜。
法律規定方面,故意殺人,是指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是刑法中性質最惡劣的少數犯罪之一。刑法第232條規定: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本案中,前男友存在過錯,或許是女孩酌情減輕處罰的救命稻草,但女孩依然會得到後果十分嚴重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