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開場白·親和力】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東西,說的是『有擇吸引論』,意思就是自然界的物質、元素以及化合物,都具有不同強度的聚合力,當它們兩者碰在一起,會互相進行『選擇』,其結果總是親和力較強的物質相聚合,親和力較弱的物質相分離。
這裡面所提到的『親和力』,其實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們總是願意和與自己相似的人為伴。又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不知道替多少人化解去了職場以及社交場上的尷尬。
正因為到處都會有尷尬,所以我們纔會忍不住對那些偶然的默契『怦然心動』起來……以為這纔是自己的靈魂之歸屬。只可惜,從外往裡看一段婚姻或一份感情和從裡往外看還是不一樣的。我是這麼以為的。
受訪者:
俞紅,女,42歲,與丈夫郭路結婚18年,一直平平淡淡過日子。俞紅沒什麼朋友,這些年她只與一個叫崔文的女人來往,好在崔文的老公冉非和郭路也都認識,所以平時無論是結伴出游還是過年一起打牌又或者慶祝生日等等基本上都是他們四個一起,很多人羡慕他們之間的關系,俞紅大多一笑而過,沒有人知道她心裡最真實的感受,這世上不存在全無雜質的友誼。在看似簡單平靜的湖面裡,未必不藏著一條嚇死人的大鯊魚……
正在錄音:
這件事其實怪我,如果女人不主動的話,也許好多故事也就不會發生了。男人在感情這件事上,其實還是很慢熱的,也慢熱,也被動。大部分時候,還都是女人主動在先的緣故,我和冉非應該也差不多吧。也是我主動在先的。我生活平淡沒什麼太多樂趣,至於郭路,簡直就是白開水一樣的人,所以冉非的出現,很可能就是我人生中全部的波瀾了。你懂得吧?我很珍惜他,也很在意——
俞紅的口述:
這件事憋在我心裡太久了。我一直都想找一個機會把它說出來。你知道,人心裡真的是藏不住事兒,越是不能講的秘密,有時候你就越想講。好像秘密只有講出來,人纔能真正獲得輕松似的。
其實我們這些年的交往,始終停留在那樣一個階段。你相信嗎?我們之間並沒有那種關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他要求過,但我不想。可是如果他不要求的話,我又覺得他不夠愛我。很矛盾是吧?我對冉非的感情,好像僅限於彼此之間的心靈愛慕,好像是這樣,我並不想往前多邁一步,這種不想深層進入,不是說害怕什麼心靈枷鎖,以及道德上的難以自圓其說。我只是覺得,如果我們做了,他就不再是我心裡的那個他了。他可能就會變得和其他男人一樣了。而我們之間的這種感覺也就打破了。打破之後,阿萊,也就什麼都沒了。在我身邊,像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了。我希望我和冉非不會重蹈他人的覆轍。好在後來冉非也不再提了。但不提是不提了,卻開始在外面尋花問柳。崔文為這個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她請求我去勸勸冉非,因為冉非最聽我的話。我就到她家去了。崔文故意領著孩子躲出去的。她很怕冉非會跟她提出分手。她離不開冉非,我知道。我也不希望他們分手。其實崔文的擔心是多餘的,外面那些鶯鶯燕燕,怎麼可能讓冉非產生離開她的念頭呢?只不過,我未必適合去當這個說客。當然我也很想當面問問冉非,為什麼心裡已經有我了,卻還要喜歡別人?
冉非在等我。
他聳聳肩,似乎很無所謂,然後告訴我說:『如果我老婆是你,我絕對不會到外面去搞七捻三,你信不信?』我沒搭理他,但其實心裡還是格外開心的。我相信在我和崔文之間,冉非更喜歡我。
見我沒有言語,冉非又說了:『這件事其實你纔是罪魁禍首。』
『怎麼會是我?你倒真會倒打一耙?』
『怎麼不是你?我心裡想著你,卻又得不到你。你不是男人,你不能了解這種滋味。所以我纔會到外面去找人替代你。』
『狡辯。』這樣罵著他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挺受用的,『我希望你以後在胡來之前,能夠多為崔文母子想想。』
『俞紅,你不虛偽麼?』說著,冉非就從後面抱上了我。我一下子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惱怒極了。是真的惱怒,我都要跟他翻臉了。他突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用兩只胳膊肘橕著頭:『你還不如殺了我呢。』
阿萊,我們之間經常會重復這樣的談話。冉非就像是一個躍躍欲試的小子,非要得到纔善罷甘休。而我呢?並不想打破這種平衡。其實,我心裡也還是有一點隱隱的擔懮。說到底,女人和女人也沒什麼不同,我很怕當我跟冉非真的有了某種實質之後,我在他心裡就再也沒有任何地位了。所謂狐假虎威,也是因為虛著那麼點勁兒,所以纔有震懾力的。一旦真相大白,人家就會明白也不過如此。我怕的就是這不過如此。我不是一個容易愛上的人。我覺得這已經算是愛了。每次閑下來,或者開車或者等車或者一個人在浴池裡泡澡,我心裡想的全都是冉非。想到他,我就覺得挺幸福的。自己到了這個年齡,還能被丈夫之外的男人喜歡。
至於崔文那邊,我也覺得沒什麼對不起她的。畢竟我和她的丈夫並沒有發生任何真正的實質,這要是放到別的女人那兒,早不是今日了。
但只可惜冉非並不這麼想。他就像是一個對獵物終於失去耐性的獵人。有一次,冉非居然說我在戲耍他。怎麼可能?為了冉非,我是任何男人都不會愛上的了。當然我老公除外。老公是另外一種愛的方式。老公就是再不好,我也已經適應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兒子呢。然後中間還有著共同生活的這麼多年。我從沒想過要離開老公和冉非一起生活,從沒有這樣想。冉非說,他也沒有這樣想過。他說,結婚這種衝動又冒險的事兒,這輩子做一次足夠了。
人到中年之後,即使是在感情上都很難再找到那種單純的感覺。
我們兩個人,就像是兩個游戲高手,有時候就疲憊了,懶於糾纏,有時候,就又戰在一起。但男人和女人還是不一樣,女人更願意糾纏於精神,而男人卻只願意糾纏於肉體。
前陣子,冉非突然約我。
我去了纔知道,原來他正在等檢查結果。他不想一個人等,他害怕極了。可他又不想讓崔文知道,因為怕她會擔心,更怕她會大驚小怪。『你知道,崔文那個人挺麻煩的。』他對我說。然後,他就緊緊攥住我的手,他說他早就有那種渾身不適的感覺了,只是從沒有往這方面想。如果早知道自己會生這種病,那他早就換一種活法了。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陪著他一起等。那一刻,冉非一改往日的作派,顯得非常安靜。外面刮著風,我居然會有一點天荒地老的感覺。他會在這樣非常的時刻想起我,我心裡真的是非常感動。如果冉非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會用後面長長的一生去紀念他。會幫他去照顧孩子,會在清明的時候陪著崔文一起去為他掃墓,當然,也會在沒人的夜裡痛痛快快地為他哭泣。
那天下午,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甚至在盤算自己能拿出多少私房錢去給冉非救急。總之該想的都想了,最壞的打算也都做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虛驚一場。檢查結果出來,居然說是之前的結果搞錯了,把他的化驗單和另外一個人的搞混了,於是皆大歡喜。我們兩個一起在外面慶祝,冉非還點了紅酒:『你看,在生死關頭,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你。』
其實我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纔感到開心,所謂紅顏知己或者藍顏知己,在我看來,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的。除去男女之情以外,我想我們之間總還可以有些別的東西吧。生活如此寂寞,阿萊,每一天和每一天都差不了太多,而且無論向後望還是向前望都能看到多米諾骨牌那樣碼放好的一天天等著我們去推倒,日子難道不是太無趣了嗎?所以我想,我還是需要有一個冉非這樣的人,來讓我的生活起一點小波瀾的。這要求不算是太過分吧?
【阿萊手記·情虐】
以前看瓊瑤小說,總是會留意那些並不算作是主線的癡情段落。
比如《寒煙翠》一篇裡就有個叫什麼韋白的,似乎是某山地小學校長,平素閑雲野鶴,博古通今,偏又心靈手巧,會用竹子雕刻各種鏤空的藝術品,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幾十年來始終紮根山裡,沒有人知道究竟是為什麼。後來瓊瑤纔讓我們知曉,原來韋白多年來始終深愛著有家有子的章伯母,且那冰雪聰明的章伯母也全然知情,兩個人就這麼不越雷池一步地遙遙相望——一個只求默默守候,一個只求唯有心知。像這樣的愛情,在現實之中真的存在嗎?我不知道。我總覺得,這一切全部來自瓊瑤的臆想,她給我們造出太多絕美的意境,同時也埋下太多虛擬的雷。
愛情是禁不起這樣慢刀子去磨的,即使愛情禁得起,人也禁不起。
這時不由得再次想到纔女兼美人的林徽因與哲學大師兼癡情聖人金岳霖的那段公案,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癡以及暗戀,為什麼會搞得如此沸沸揚揚?甚至還必得搬到美人隔壁去住?然後還得和美人的丈夫做朋友?這又是什麼理論?難道不是自己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嗎?至於美人那方,又如何能夠允許一個暗戀你到癲狂的人就睡在牆的那一頭?這讓做丈夫的情何以堪?又讓自己如何安枕能眠?如果美人深愛這個暗戀者,那麼,又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輾轉反側過這漫長人生?
我害怕這樣戲劇化的人生和故事。
更害怕那些故意使自己活得戲劇化的身邊人物。
當糾結的自虐者碰上高明的施虐者,往往就會衍生出類似故事。
既然有人喜歡被愛捆綁,那就一定有人願意自告奮勇扮演一把美麗的牧羊姑娘,一鞭一鞭輕輕抽打在你的心上……
本文僅為個人傾訴,不代表本報立場觀點。
請您文明上網、理性發言並遵守相關規定,在註冊後發表評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