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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寧願受傷害的是我。』這是因涉嫌詐騙被鄭州市管城區檢察院批捕的犯罪嫌疑人楊麗的心聲。她說:『我多麼希望上天能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讓我彌補我所犯下的錯。他們是不會原諒我的,我應該明白。』
『剩女』急嫁遭遇情敵
鄒文大專畢業,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生活非常穩定,唯一讓她不安的是,姐姐出嫁了,弟弟也結婚了,唯獨她還是孤家寡人,她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城市中的『剩女』。
在家人的催促下,2005年9月,三十歲的她經朋友介紹認識了張曉龍。或許是年齡的壓力,鄒文對張曉龍感覺很好,一心將他作為結婚的對象,無奈張曉龍卻總是不冷不熱的。兩個月後,鄒文突然接到一個女孩打來的電話:『我叫楊麗,不知曉龍給你提過沒有?我們已經談了4年戀愛。前段時間我出去工作了。現在我懷孕了,孩子是張曉龍的。你有時間的話,咱倆談談吧。』鄒文一聽,就坐不住了,馬上與楊麗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兩人按照約定來到了街心公園。不等鄒文開口,楊麗就亮明了自己的想法:『我跟張曉龍本來就不是真的分手,既然現在又懷了他的孩子,我們肯定要結婚,你退出吧。』
『但曉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以前有女朋友。憑什麼你說兩句話我就要和他分手。』鄒文也不示弱。
『你既然這樣說,那就讓張曉龍來選擇吧。』楊麗說著便撥通了張曉龍的電話。
有些不安的張曉龍來到現場,或許與楊麗的分手確實只因一時的別扭,四年的感情基礎使他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選擇了楊麗。
鄒文回到家中,腦海中全是張曉龍與楊麗牽手離開的樣子,她思前想後,一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就這樣輕而易舉被楊麗攪黃了,有些不甘心;二是覺得自己被兩人當成了感情博弈的籌碼,自己仿佛就是張曉龍對楊麗愛情的試金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漸漸地一個不理智的奪夫計劃在腦中成形。
她打電話給楊麗:『我不能跟張曉龍分手,因為我也懷孕了,我還比你大幾歲,結婚也應該是我和張曉龍結婚。』
為了證實鄒文的話,楊麗竟邀請鄒文到張曉龍家和他們一起生活。就這樣,三個懷著不同心思的人住到了同一屋檐下,甚至睡到了一張床上。
紙終究包不住火,沒過幾天,鄒文的謊言就被揭穿了。為了讓鄒文盡快離開,楊麗敷衍說要給她介紹個朋友。如果這時的鄒文有先知先覺的話,她一定逃開這兩個人,逃得遠遠的。但是這時的鄒文一無所知,她已經為自己的未來埋下了禍根。
以敵為友假戲真做
隨著年齡的增長,周圍的同學朋友都已經成家,鄒文的朋友圈子變得越來越小。孤獨的鄒文,與情敵楊麗相識後,不僅沒有成為『敵人』,反而因為這段孽緣,將她當成了自己無話不談的朋友。
而楊麗為了隨時掌握鄒文的思想動向,防止她與張曉龍死灰復燃,也就樂得充當起鄒文的愛情導師。盡管鄒文三天兩頭給楊麗打電話,詢問介紹對象的事,可這時的楊麗忙於結婚,並無心為鄒文當紅娘。
2006年初,楊麗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醫生建議她到北京進行檢查,但將近6萬元的巨額檢查費,卻讓楊麗犯了難。她和張曉龍的家境都不算富裕,兩人剛剛結婚幾乎沒有什麼積蓄,到哪去找這筆錢呢?
在親戚朋友那裡碰了幾個釘子後,楊麗忽然想到了鄒文,雖然覺得鄒文借給自己錢的可能性極小,還是抱著試試看的思想撥通了電話,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剛一開口,鄒文就一口答應下來。
鄒文雖然比楊麗大幾歲,但她一畢業就到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單位工作,與社會接觸較少,思想很單純。此時的她,完全把楊麗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更何況這個朋友還將是她的紅娘,維系著自己一生的幸福。所以,鄒文一聽到楊麗身體有問題需要檢查費時,下決心一定要幫她一把。
鄒文自己的積蓄只有1萬塊錢,她又向舅舅借了5萬塊錢,如數將這筆錢打進了楊麗的銀行卡中,並安慰她好好治病,不要多想。
拿到錢後,楊麗並沒有馬上到北京體檢,而是在鄭州進行了治療,一段時間後,她慢慢痊愈了。2006年的5月,因為舅舅催著還款,鄒文沒有辦法,讓楊麗給自己打了一張5萬元的借條交給舅舅。而這筆錢,康復後的楊麗用它給自己買了輛夏利車。
這期間,鄒文經常與楊麗聯系,一方面詢問她的病情,另一方面催問介紹對象的事。鄒文的慷慨,並沒有得到楊麗的好感和理解;而鄒文的急切,反而讓她看到了一條來錢的路,她決定給鄒文介紹對象,而且要讓鄒文滿意。
大變活人深信不疑
2006年6月,楊麗告訴鄒文,要把自己的表哥介紹給她。表哥名叫尹建軍,是個軍人,營職乾部,在部隊從事保密工作,身高1.7米左右。這正是鄒文心目中的理想伴侶。
一直有軍人情結的鄒文對楊麗牽的這根紅線非常滿意,追問什麼時候可以見面。她不知道,這個理想的對象,實際上是子虛烏有的。而楊麗對鄒文這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只能搪塞說表哥工作特別忙,部隊紀律非常嚴格,只有等他休探親假時纔能見面。鄒文一聽此言,又纏著要電話號碼,要和尹建軍先說上話。
如果說楊麗構思了『尹建軍』計劃,那鄒文則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有力的踐行者,推動這個計劃一步步變為現實。幾天後,楊麗給了鄒文尹建軍的電話號碼,但當鄒文撥通電話後,電話卻被對方掛斷了,一會兒一條信息傳來:『我正開會,有事短信聯系』。就是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在鄒文與尹建軍交往的4年中,她竟從未聽到尹建軍的聲音,他們交流的唯一方式就是短信。
這些短信,雖然目的都是錢,但卻說得有情有義,不但能讓鄒文感受到『他』的愛,『他』無微不至的體貼,而且還能感受到『他』在謀劃著兩人美好的未來,甚至言語中還可以讀出一個男人在自己信任的女人面前小小的耍賴和撒嬌。正是這種種,觸動了鄒文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完全俘虜了她的感情,將她的智商基本上降到了『零』。
鄒文給尹建軍的匯款,從2006年的6月直至2010年的6月,竟然多達182次之多。特別是在2008年3月,鄒文給尹建軍匯了17次款,數額達4.59萬元,其中甚至有一天匯兩次款的情況。因為尹建軍在短信中告訴鄒文,自己是軍人,不方便以個人名義開設銀行卡,所以用了表妹楊麗的銀行卡,鄒文的匯款想當然地全部匯入了楊麗的卡中。同時尹建軍告訴鄒文,自己從事的是保密工作,不能輕易離開部隊,所以他們聯系了3年多的時間,鄒文愣是沒見過尹建軍一面。
鄒文的家人見鄒文天天忙著為男朋友匯錢,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神秘的軍人,提出鄒文年紀不小了,雙方家長見見面,商量著將他們的婚事辦了。鄒文將家人的意思轉告楊麗,催促尹建軍盡快休假。
悔恨終身黯然神傷
楊麗開始變身為尹建軍的時候,一是想騙鄒文的錢,二是恨鄒文與自己、張曉龍三人同居一室生活了十幾天。當她收到鄒文匯給尹建軍的第一筆錢後,一時不知如何處理,但最終報復的念頭佔了上風,乾脆什麼也不想請朋友出去玩、吃飯、租車開、買高檔衣服,很快揮霍一空。錢花完後,有那麼一段時間楊麗有些後悔,也有些害怕,她想把事實真相告訴鄒文,但又擔心張曉龍知道這一切後,與自己分手,所以乾脆保持沈默。
輕而易舉就得到的物質享受,使她像吸毒一樣上了癮,楊麗忍不住一次次向鄒文發出要錢的短信,當一筆筆匯款紛至沓來時,她也會偶爾泛起一絲不安和愧疚。特別是看到鄒文為了尹建軍和家人大吵大鬧,鄒文一天天消瘦下去,鄒文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替她將說漏的話圓回來的時候,楊麗就會下決心一段時間不以尹建軍的名義與鄒文聯系,希望借此淡化鄒文對尹建軍的感情,有時她甚至直接打電話警告鄒文:『我哥再找你借錢,你可千萬別借給他。』但這一切,很快就被她對金錢的欲望淹沒了。
每當鄒文要求與尹建軍見面時,楊麗雖然通過短信用種種理由進行搪塞,但時間的推移使這些理由越來越蒼白。最後當鄒文的家人發出最後通牒時,楊麗沒有辦法,2009年4月,她找了一個不知情的朋友,充當尹建軍到鄒文家中走了一趟。就是這一面,好像穩住了鄒文的心。從那以後,她又開始安心與尹建軍短信來往,按照尹建軍的要求寄去數額不等的錢。
騙來的錢越來越多,楊麗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她的罪惡感也在不斷累積。特別是女兒一天天長大了,看看年邁的父母,以及為了家庭辛苦工作的丈夫,她不知道哪一天那恢恢天網會從天而降,隔開這一切。她越來越害怕,特別是鄒文的姐姐給她打電話,提及鄒文已經向她不同的銀行卡匯款30萬元之多時,堆積的恐懼終於壓垮了楊麗的神經,她突然感到,該結束了,自己該面對了。 2010年7月11日,她來到鄒文家中,當著鄒文全家的面,坦白了一切。
直到此刻,楊麗徹底醒悟了,她跳出了報復的圈子,明白了自己對鄒文的傷害有多麼深,對家人的傷害有多麼大,特別是對只有三歲的女兒,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解釋。事情的嚴重後果,楊麗這時都回過味來,她在交代自己的罪行時,更多的是表達自己的悔恨和歉意。
而鄒文聽到這些時,也不禁傻了。好像在這一刻,她纔發現了楊麗之前的種種漏洞。為什麼尹建軍沒有在電話中和她說過一句話?為什麼尹建軍一個營職乾部卻天天借錢?為什麼尹建軍4年來只和她見了一面?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的為什麼自己從來就沒有多想想?一切都晚了,現在她需要去面對一個自己最不願面對的結局,四年過去了,自己不僅空長了幾歲,沒有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而且花光了積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這不僅是一個無言的結局,更是鄒文的一場人生劫難。
摘自《檢察日報》2010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