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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從上海來,在北京遇到我。
他說他想在北京重新開始。9年前,他從北京搬去上海。
同一年,我從上海遷居北京。我們共同的朋友說:你們正好擦肩而過。是的,擦肩而過,從此,我在上海認識的一些人,他開始認識,我在上海常去的一些地方,他繼續在去;而他曾經戰斗過的北京,我接著在戰斗,三裡屯變了,工體附近變得很熱鬧,我們共同的一些朋友,偶爾還約在一起吃個飯。我和他在麗都對面的咖啡館第一次見面。我住在麗都旁邊的一個小區,他租住的房子正好也在麗都附近,於是,朋友在和他見面的時候把我也約了出來。
他和我說起,電視裡正好在播《新上海灘》,裡面的許文強正在離開上海,他看了進去,因為自己也正在離開上海。我說這樣的情緒對我已經陌生,七年前也許我可以感同身受,現在,卻已是不可能。我問他為什麼又要離開上海,他說兩年前,他和她分手。慢慢地,對上海也冷下來了。
我問他過去的感情什麼情況。他說死的死了,瘋的瘋了。
一聽這麼劇烈,我有點歡喜,帶著職業編劇的創作熱情繼續打聽細節,他說是她們的心死了,而他也許一貫愛上的都是一些瘋子。
也許我們都是瘋子,愛上一個人,可以為他去一個城市;和一個人分手,又可以因此離開一個城市。城市仿佛我們愛情故事的道具,它提供給我們愛情和犯罪的地點,讓我們在它裡面歡樂或者悲傷,它冷眼旁觀,並且不為所動。我們遍體鱗傷地來來去去,它一點都沒有受影響,依然是每天燈紅酒綠,歌舞昇平。多少年來,它就一直是如此,看盡人間春色,它還是不老,而那些制造故事的人老了,即使容顏看上去還沒有老,裡面卻有了一顆漸老的心。
不需要再找一個借口把自己拯救,現在開始,不願意再累自己,不願意再為別人改變自己太多。
只是喜歡飄蕩在各個城市的夾縫裡,像一個天生自由的游魂。也許,你也和我一樣,其實,最愛的是自己,有時欺騙自己愛上了別人,可是,時間長了,還是欺騙不下去,我們終究會不耐煩的,愛的借口時間長了就會露出破綻。所以,不再找任何借口,怎樣讓自己開心和高興,就怎樣寵愛自己。
我們遇到了,可以談笑,可以喝咖啡,可以去跳舞,所有的快樂都可以去制造,即使這樣,我們也依然可能在第二天清早在城市之間巨大的夾縫中互相失去。
我們生活在城市巨大的隔膜裡,互相帶著自己的過往,我不能相信你在此刻對我說的就是你的全部,我也不想聽你的全部,就如同我根本不願意對你說我的故事——你不可能了解,也沒有完全了解我的必要,這個城市容納我們穿行,容納我們說謊,容納我們的喜樂和傷悲。它明白我們就夠了,我們之間無需坦白,就算彼此是個過客又怎樣?
昨夜,有一個男人在短信裡對我說:我相信,你是一個不會讓心受到束縛的人。
我想,這句話他說對了。
聰明的男人一向深得我意,明白就好,就如同,我天生也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