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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浦港區,嘉興發電廠,南距上海100公裡。11月18日9點,鑽井工人范師傅下井作業。15分鍾後,一聲巨響,海井受壓變形,回路被封,就此這位1967年出生、來自黃石的工人身陷黑暗。
救援,救援!全城各方緊急動員起來,來自上海的6位潛水員及時趕來了。和時間比速度,和潮起潮落間海面下的壓力爭奪生機。
今天下午,本報記者趕到現場時,救援工作仍處於艱難緩慢的推進中。晚上6點,上海交大海科集團潛水班組的楊海濱、王錫賢、姜文華、白顯勝4位專家入駐現場,營救工作出現重大轉機。截至今日凌晨,井下加固工程正在分秒必爭的推進中。
11月19日14點記者找到事故目擊者本報記者到達乍浦港區後發現,通往嘉興電廠三期碼頭取水口事故現場的道路已被完全封鎖。通過打聽,記者獲悉廠區北面有座緊鄰的小山,山上有條小道可以通往取水口的側門。但隨即記者發現,小道也走不通了。通過相關渠道,記者找到了當日在事故現場的目擊者,還原出了29個小時內的真實圖景。
老婆親自送他下井11月18日上午9點,和范師傅一起在取水口平臺上打工的老婆聽說井下的磚塊水泥鋪放得不太均勻,她喊來老范,親手把他從吊繩上放了下去。但是十幾分鍾後,井下傳來一聲巨響。『不好,出事了!』一名工友當即撲到井口,盡管有探照燈,但放眼望去,黑乎乎的井下只透著微弱的光線,他們隱約看到距平臺十幾米處,鋼管深深地凹陷了,原本柱形的鋼管護筒此時成了一只被腳踩扁的『易拉罐』,而凹陷最狹窄處縫隙僅3-5厘米。范師傅被卡!
幾分鍾後,60多人的救援小組組建成立。最早到達現場的平湖消防隊在察看現場後,立即提出了一套救援方案———利用液壓擴張器,將凹陷處擴張開,然後救人。但是這個方案馬上遭到施工方青島海防工程局的反對。他們表示,伸入海底下的這根鋼管不是無縫鋼管,是一節節小鋼管焊接而成。液壓擴張後,一旦鋼管縫接處出現裂縫引起海水倒灌,後果不堪設想。此後,工程專家提出了第二套方案———對鋼管水平切割後整體吊上來。
14點,在小鋼架的幫助下,全副武裝的兩名潛水員先後紮進了冰冷的海水中。但此時正逢錢塘江潮退周期,為了防止人被卷走,潛水員只能先撤退。
他抽上了中華煙半小時過去了,一小時過去了。伴隨著江岸波濤的起起伏伏,2名潛水員下水、出水,再下水、出水,周而往復三次。根據專家的意見,潛水員下水的最佳時機是潮落潮漲交替的間隙。16點30分左右,在當天潮水最低位時,潛水員終於在水下站穩了腳跟。根據水文規律,這將是一天中起水速度最慢的時候。營救的最佳時機終於來到。17點30分……20點30分……22點30分……井下,水槍在和時間賽跑,奮力清除淤泥;井上,等待的人們也在和時間賽跑。消防隊員在防備次生災害,四個老鄉輪番趴在井口,用黃石話向他喊話:『哎———』『好嘛?』『好。』『麼事兒———』『曉得啦———』此時,井下的范師傅語調平和,並沒有太多的驚恐。一根24米長的不鏽鋼細管小心翼翼地被伸進了井內,管內流動著新鮮的氧氣。救援人員點上照明燈,一次次把巧克力、香腸、牛奶扔下井。但也許老鄉更了解范師傅,他們扔下了中華牌香煙,一會兒時間,井下傳來回應,意思是說『收到了,很好』。
『報告,鋼管周邊淤泥清除完畢!』今天凌晨0點,好消息傳到平臺上,早已整裝待發的切割機立刻往水中吊,營救成功似乎近在眼前。然而,此時井下切割機工作一段時間後出現了故障,滑輪也出現了問題。更為不幸的是,頑固的淤泥去而復返,又一次向切割機發起了『圍攻』。這讓一切工作又回到了起點。
到今天上午10點,淤泥基本被清除,切割工作正在爭分奪秒地進行著。
11月19日15點鋼管為何變形仍在調查記者聯系到嘉興發電廠上級單位浙能嘉華發電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王時平透露,整個水下鑽井鋼護筒有24米長,井口直徑僅1米,中間被卡處面臨漲潮壓力,不能確定是否會繼續變形。目前救援遇到了相當大的難度,錢塘江平均每天有約4次潮水起伏,營救工作到現在始終處於『潮起潮落』的狀態,漲潮時兩名潛水員抓緊時間在吊車和小鋼架的幫助下入水,一旦開始退潮了,人必須立刻撤退。目前關於鋼管為何會在海潮作用下發生變形的原因,有關方面仍在調查中。但據知情人透露,在海上鑽井作業中,這種現象以前也曾發生過。事故中的鋼管已經使用過一段時間了。
11月19日16點老婆的聲音始終平和等待。平臺上,60多顆繃緊的心在等待中跳動著;警戒線外,無論是發電廠的工人們還是素不相識的路人們,每個人的情緒也在輕聲的議論期盼中起伏著。
范師傅的老婆被勸離現場休息。此時,距離事發已經31個小時,這個據廠裡工友說非常朴實內向、平素話頭不多的黃石女人臉上顯露出了沈重的疲憊。31個小時,她還沒有離開過一步,她透過漆黑的通道傳到井下的聲音始終是平和的,溫暖的,讓井底的丈夫踏踏實實的。
11月19日16點30分已經做好供暖的准備剛剛從救援現場出來的嘉興發電有限公司黨委書記劉衛東透露,隨著時間的推移,范師傅的身體和心理耐受度都到了一個臨界關鍵時刻,除了源源不斷地提供食物,他們已經做好供暖的准備,一旦井下降溫,他們可能再加一根管子,把暖風或者電熱絲的熱量傳遞下去。與此同時,公司已經聯系到了嘉興心理康復醫院的一名心理醫生,目前正在趕往乍浦的路上。
『切割好的鋼管在上傳的過程中會不會再出現意外?』現場工程專家又一次提出了疑問。
一次緊急會議後,又一個新的救援方案被敲定:馬上尋找技術人員,制作一個24米左右高、一米五左右直徑的大鋼架,將大鋼架放入水下後,焊接固定在鋼管外圍形成合抱之勢,保證傳送過程中鋼管不會晃動脫落。鋼架制作需要4到5個小時,如果沒有意外,上半夜可以完工。而在鋼架完工前,出於安全考慮,切割工作已經暫停。一現場工作人員傳來消息,『如果切割後的鋼管不及時出水,萬一被起伏的潮水卷走,後果會很嚴重。』
11月19日18點上海潛水專家接力工作事故現場指揮組副主任周總向記者透露,他已經接到了心理醫生。『考慮到范師傅的湖北口音很重,和心理醫生直接交流會有障礙,我們打算先讓心理醫生和會說普通話的老鄉見面溝通,由醫生指導老鄉,對井下實施心理疏導乾預。』同時,記者也確認到,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33小時,但幸運的是井下凹陷處並沒有進一步惡化變窄,兩邊留縫仍然穩定在3—5厘米。根據工程專家的設想,平臺上現有的吊車可以通過兩次起吊,將鋼架連同鋼管吊上來,但是考慮到安全因素,一次起吊也許更勝券在握。據悉,嘉興方面目前正在從周邊城市調運一輛巨型浮吊船,預計明天一早能到達嘉興港區。『不論最後選擇哪一種起吊方案,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起吊時機至關重要,我們會選擇最合適的潮退和潮漲交替間隙。』
而可能影響整個救援結果的轉折點也在這一刻來到。上海交大海科集團潛水班組的6名專家趕到了港區,楊海濱、王錫賢、姜文華、白顯勝等4位具有豐富的水下深度技術作業經驗的專家進入平臺。專家之一周述堯副教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目前來自中交三航局的第一組潛水人員已經相當疲勞,因此上海4名專家將重點協助他們,主要承擔水下特殊加固安裝的關鍵環節技術工作。他說,救援方案還將進一步修正,他們將連夜研究用鋼架加固變形鋼管等更多細節問題和安全保障問題。
11月19日19點30分范師傅的聲音很放松上海專家仍在會商中。一個讓人欣慰的消息是,范師傅和心理醫生聊起了家常,他放松的聲音和笑聲讓平臺上的人們放下了始終懸著的心。
11月19日22點預計轉機將在明早夜黑風高,氣溫明顯下降,救援難度再次加大,現場沒有更進一步的進展,預計轉機將在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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