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010年12月30日,莫斯科一家法院再次落下法槌,以貪污及洗錢罪判霍多爾科夫斯基14年徒刑,刑期從2003年被捕入獄時起算,這意味著曾以150億美元位列全球第16富、俄羅斯首富的石油大亨有可能一直關押到2017年。同樣是這家法院,在2005年曾以洗錢、欺詐、逃稅漏稅等一系列罪名判處霍多爾科夫斯基8年徒刑。
暴富的原罪
霍多爾科夫斯基,全名叫米哈伊·鮑裡斯維奇·霍多爾科夫斯基,生於1963年6月。身為工程師的父母讓他獲得了良好教育,霍多爾科夫斯基本以為進入一家重點軍工企業當『乾部』是十拿九穩的事,現實卻對他開了玩笑,他被無情地排斥在外,沒人對他解釋這是什麼原因。他最後知道了問題所在,他父親有猶太人血統。
改變現狀的渴望與對社會不公平的仇恨,在這個年輕人的心中有著沈甸甸的死結,這或許可以解釋他成了巨富後燃起的改變社會的政治雄心。在他大學畢業之時剛好碰上了『全民經商』的『下海潮』,共青團也淪為一個年輕人商會,他就順勢成立了一家創新中心社,借助共青團的人脈和社會關系,開始經商做生意。
霍多爾科夫斯基開始把目光盯在硬通貨與信用匯票上。他開始用緊俏的盧布收購對應市值不足1/9的信用匯票,再把廉價收集到的信用匯票兌換成外匯。這樣一圈下來,他開始掙得了人生中『第一桶金』。
前蘇聯解體後,他的生意就越做越大,俄羅斯新頒布的企業法允許私人創立私營銀行,他開始介入到金融業裡。
在前蘇聯解體後那個紛亂的時代,霍多爾科夫斯基的銀行成了龐大的政府資金流的中轉站。就是這個中介角色,在通貨膨脹高達800%以上的背景下,資金流每在他的銀行裡多停留一會,就可以讓他掙到他意想不到的收益。在政府開始賤賣國營資產時,他果斷地提出以『債轉股』的方式買下俄羅斯最大的石油企業尤科斯。他只花了3.5億美元就買下了當時估價7億美元的國家資產。一年後,當他的石油帝國上市時,市值已達70億美元。
越界的寡頭
從一文不名的共青團員到寡頭,他只用了10年。這樣的奇跡如在這個社會中有普遍性的話,他的成功也就不足為怪了。但這10年裡,俄羅斯的財富迅速集中到7至10個寡頭手中,而大部分民眾卻付出了改革的痛苦代價,寡頭們成為大部分民眾的眼中釘,被指鯨吞了國家財產。
俄羅斯社科院院士維亞切斯拉夫·格拉濟切夫指出,在俄羅斯的政治生態中,存在著一種『贖回模式』的權力游戲。你有錢有權有勢,沒關系,我來高價贖回,一樁成功的贖回交易往往使權貴者悄然退出舞臺,不必生活在被『原罪』懲罰的恐慌中。丘拜斯、蓋達爾等人同意下臺後,等待的不是牢獄之災,而是安靜賺錢。
霍氏拒絕參與『贖回交易』,拒絕放棄尤科斯,而且還猛烈批評當局要講法治。他在不健全的法治下獲得了龐大的財產,得到之後卻要法治,而且還要更多。他開始資助普京的反對派議員和組織,甚至傳出他與一個秘密組織達成了今後由他出任國家總理的君子協定。霍多爾科夫斯基越界了。他的公司被肢解,被拍賣,他本人也被投入大牢。
囚徒的戰斗
『是小偷,就得關在監獄裡。』普京數天前發出了明確的信號。普京鐵拳整治寡頭,在政治上贏得了民粹主義的勝利,在經濟上,國家又重掌經濟主導權,國家資本主義模式隱然現於俄羅斯。
法庭外,數百名支持者高呼『自由』『俄羅斯不要普京』的口號。法庭上,法官維克多·達尼爾金艱難地念著長達200多頁的判決書。在玻璃隔出的被告席上,霍多爾科夫斯基和共同被告、昔日生意伙伴列別傑夫安靜地坐著,霍多爾科夫斯基不時瞟一眼聽眾席上表情痛苦的父母。
律師團表示,以石油產地價與市場終端價差價畸大為由定為『小偷』行為,那是荒唐的,如果這個理由成立,那麼身為國家天然氣總公司董事局主席的梅德韋傑夫總統也應得此『罪』,因為天然氣產地價格不及歐洲期貨市場的1/9。
『別指望法院保護你。』法庭加刑後,霍多爾科夫斯基透過其發言人評論道。他的律師表示要上訴,『我們沒有失去希望。』按霍多爾科夫斯基妻子的話,當局篤定會延長關押,至少會多關一年,使其渡過2012年的大選年。
美國指這是基於『選擇性司法』基礎上的『濫用司法』,稱沒有一個法治市場,很難說服世貿伙伴同意俄羅斯成為成員之一。美國會不會以此為理由,繼續在俄羅斯入世上制造障礙,不得而知。
霍氏將無緣2012年大選,這個信號對梅德韋傑夫也是一個信號。霍氏被追訴,被追加刑罰,都發生在梅德韋傑夫擔任總統後,在歐美評論家的眼裡,這樣的結果有雙重含義:一是俄羅斯當家人依然是前總統、現總理普京,二是梅氏所謂的立志建立法治國家的願望是虛幻的。梅德韋傑夫總統辦公室下屬的一個人權委員會稱會關注和審查這最新判決的『內幕』,或僅具有象征意義。
如今的尤科斯只剩一個殼,但市場估價依然在20億美元左右。如果囚徒霍氏真有『宏圖大志』,估計要等到2017年之後。
普京的勝利?
就在莫斯科法官宣讀對霍多爾科夫斯基的第二宗審判的判決結果前幾天,以馬爾科姆·裡夫金德爵士和戴維·米利班德兩位英國前外相,以及法國前外長貝爾納·庫什內為首的政界人士發表了一封公開信,信中說,針對霍多爾科夫斯基及其商業伙伴普拉東·列別傑夫的長達7年的法律行動,『動搖了人們對俄羅斯司法制度的信心』,因為在眾人眼裡這麼做『並非真正出於法律動機』。信中還說,『作為俄羅斯現代化的強有力支持者,當法治和人的價值如此公然地遭到濫用和損害時,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當然,對於這封言辭激烈的公開信,俄羅斯以『不得乾涉俄主權,俄司法獨立』為由頂回。
目前,外界對此案的興趣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這次審判是否會給俄羅斯在國際上帶來負面影響?二是從此案的發展能否看出俄羅斯內部政局的變化?
國際影響是指,西方已經說俄羅斯的判決『對投資者的信心打擊很大』,而霍氏及其辯護者也表示,適當的時候要向歐洲人權法院上訴,這些都可能強化俄羅斯『專制』的印象,更何況還有人問,普京打擊寡頭,為何不管自己的腐敗朋友?至於俄羅斯內部情況,人們感興趣的是,梅德韋傑夫總統是否能『獨立』於普京,作出一些『自由化』的舉措,比如明年大選前宣布特赦霍多爾科夫斯基。畢竟,梅氏常發表比普京更自由化的言論,而且這次宣判霍氏後,梅德韋傑夫下屬的人權委員會說,有意就他獲刑14年展開調查,雖然語焉不詳,但似乎也是某種信號。
因此,霍氏的案子,不僅超出了經濟犯罪的范圍,而且成為外界觀察和評價俄羅斯的一個指標。這就是為什麼此案餘音不斷的原因吧。
(本報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