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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趙超美從三年自然災害、下鄉、下海到下崗,一路走來的悲喜人生……劇烈的社會變化,從出生、成長、戀愛到工作、家庭等方面,密集地衝擊著這個普通的中國人。平凡的命運充滿癲狂詭異,真實的人生猶如魔幻現實。
上集回放:羅曉娟看見我每天獨來獨往,年紀又小,乾活兒吃力,經常幫我乾活兒,但卻在一次泥石流中去世了。
六、養豬養成精
由於連日下雨,山上很不安全,連長也害怕再出什麼事兒,就讓大家暫時不要上山。我每天百無聊賴,蚊子吃多了也需要散個步消消食啥的,就想去看看趙躍進的豬養得咋樣,順便也考察一下食堂的經濟狀況。
先說說這幾頭豬吧,可是農場的至寶,社會地位僅次於場長。農場只有過年的時候纔能吃到一次肉。肉從何來?自然是全指望這幾頭香噴噴肉乎乎的豬了。我到了豬圈纔終於明白了趙躍進跟豬的革命感情。可以這麼說,趙躍進不論是養豬前還是養豬後,包括後來不養豬了,對誰都沒有對這幾頭豬那麼好。趙躍進哪是養豬啊,簡直都快把自己變成豬了。
那天我到豬圈的時候,趙躍進正跟豬談心:『你們應該很清楚當前的革命任務和肩負的神聖使命。你們的使命是什麼?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養得膘肥體壯,到了年頭上,讓全農場的知識青年同志們看一看、嘗一嘗,就知道我趙躍進的本事了。抓緊吃,使勁兒吃,別給我趙躍進丟人。小三花,說你呢,不好好吃,東張西望看啥呢?我告訴你,你和小四喜的事兒我還在考慮,你們還年輕,就先別胡思亂想了,抓緊吃吧。』我看得目瞪口呆,認識趙躍進十幾年,從來沒聽到趙躍進一次說過這麼多的話。領我過來的司務長跟我說:『你五哥太厲害了,自從來到咱們養豬場,這些豬就再也沒正眼看過我。』
趙躍進趕緊招呼我:『小六你過來,看看我養的豬。』我捏著鼻子過去,好像沒聞到啥臭味兒,仔細一看,趙躍進把豬圈收拾得乾乾淨淨,一點兒都不臭,比我們住的宿捨都乾淨。那些豬也都很乾淨,嘿嘿,至少比我乾淨。趙躍進說:『小六,你看看,我把這些豬養得多好,這精氣神兒,咱們連長都沒我的豬精神。』這些豬一個個搖頭晃腦眉開眼笑肥頭大耳,跟我們這些蓬頭垢面雙目無神的知識青年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趙躍進看到我的表情,知道已經達到了預期的效果,說:『小六,怎麼樣?你五哥有兩把刷子吧?』『怎麼養的?』我問。『就說以前養豬的吧。他遇上點兒啥不順心的事兒,就拎條皮帶衝到豬圈裡把豬挨個抽一頓。而且還把喂豬的糠啊、泔水啊啥的往外偷,偷出去跟人換點兒煙葉子啥的,把這些豬餓得成天嗷嗷叫。我一來就跟他乾了一仗,他還跑到司務長那兒告狀,說我打他。司務長跑來問我,我把他的劣跡實話實說了。俺們知識青年不容易,一年到頭就等這點兒肉呢,他把豬弄成這個樣子,年底還吃啥?再說場長知道了怎麼辦?司務長回去就抽了他兩個嘴巴,嚇得他跪地上求饒。我看他也挺可憐的,還替他求了兩句情。司務長就把他發配回他們連隊看林場去了。』『那這兒一直就你一個人?』『就我一個人。這些豬跟我可親了,我給它們每個都取了名兒,好挨個監督教育。我也從來不打它們,就跟它們說話。司務長半年也不來一回,我怕一個人啥話也不說,回頭該把怎麼說話給忘了,就沒事兒跟它們說。我開始也以為它們聽不懂,後來發現它們都明白,可聽話了。你看它們現在,個個心情舒暢。我敢保證,到年底我跟它們說,需要你們做貢獻了啊,同志們都等著吃肉呢,它們自個就能走到食堂後院去乖乖挨刀。』『你可拉倒吧,還把豬養成精了?』趙躍進嘿嘿笑著不說話了。
重慶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