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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璀琳又向文彥輝索賄,而且獅子大開口。文彥輝一氣回絕,但很快就後悔了。
之後的幾天裡,文彥輝不停地給德璀琳打電話,但全是秘書之類的人接的,先都推說大人不在,後來乾脆講大人根本不想跟他談。文彥輝心裡發毛,又找到了自己的老關系笑面胡,遞上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求對方從中斡旋。不久,德璀琳在賽馬協會的會長辦公室裡給了文彥輝五分鍾時間。
在隔音效果極佳的房間裡,文彥輝先對自己上次出言衝撞深表歉意,之後表示願意將在一月之內把二十萬兩銀子奉上。
沒想,德璀琳卻雙手一攤反問道:『這是我的意思嗎?你知道我喜歡什麼。』
文彥輝一臉苦楚地道:『那園子可不是我名下的。要是把它出了手,文家的族人非跟我玩命不可。您也得替我想想——要不,我,我再加點兒。』
德璀琳看看手表:『時間快到了,長話短說,就再翻一番吧。』
文彥輝立時僵住了,全身涼蠟似地一動不動。德璀琳從椅上站起,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得跟朋友去打馬球了。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三天之內,聽你回話。』
不用想,文彥輝也知道四十萬兩銀子意味著什麼,那幾乎就是文家全年的收益總和。如若私自做主動用如此大的款項,老爹和家族的其他長輩絕饒不過自己。文彥輝沒敢回文府,一個人躲在法租界的別墅裡苦思了兩天,仍一籌莫展。
一轉眼,三天就過去了,德璀琳不容商量地把文家出口的貨物扣押在海關,又給了文彥輝兩日的限期。文彥輝已經徹底蒙了,反正也沒法再對家人隱瞞了,他便哭喪著臉來求助老爹文驥。
當年在津門?赫一時的文驥,盡管歸隱多年,但腦瓜兒並未糊涂,他用拐杖狠狠地敲著地板罵道:『敗家的東西!竟惹下如此塌天大禍!看你怎麼收拾?』而後合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文彥輝見老爹閉目不語,嚇得抖如篩糠:『爹,您老沒事吧?』
文驥抬起眼皮:『惟今之際,只有去討教盛洪來啦。那小子心眼活,辦法也多。』
文彥輝道:『可我近來跟他不大和睦。』
『都嘛時候了,還顧這個?不是沒撕破臉嗎?他這人仗義,還跟咱是親戚,應該能伸援手的。記住,一定要誠心誠意。』
萬般無奈之下,文彥輝聽從了父親的建議,去盛府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盛洪來。聽完文的講述,盛洪來倍感震驚,想不到以文家這般財力竟也被洋人逼至絕境。好言勸慰後,他表示自己將盡力相助。起身告辭時文彥輝仍不放心,說明日一早就來求問對策。
送走文彥輝,回到書房,盛洪來見龍應良微皺雙眉,若有所思,便問:『龍先生,此事您以為如何?』
龍應良莞爾笑道:『是文彥輝咎由自取。在下既幫東家打理生意,自得替您的利益著想。如今按兵不動是您最佳的選擇。』
盛洪來默然良久纔緩緩地道:『龍先生所言不錯。商人嘛,以利為本。不過利有大小之別,如想做大商,眼睛就得往遠看。如今洋人橫行霸道,我們處處看人臉色受人轄制。東洋人欺負譚啟,西洋人又欺負文彥輝。脣亡齒寒啊,早晚也得欺負到我的頭上。所以不壓下他們的氣焰,只考慮眼前的蠅頭小利,那是鼠目寸光。我可不能像文彥輝那樣,為小便宜吃大虧。』
龍應良聽罷,霍地起身道,『東家,龍某確實沒有看走眼。您這纔是真正的大商氣派。既然如此,那咱就乾把大的。這事不鬧則已,鬧就給他鬧到天上去。』
盛洪來拍手笑道:『對啦!正合我意。』
文彥輝一夜未眠,等早八點一到,就吩咐外面備好洋車,奔往英租界。
趕到盛府時,盛洪來已在一樓過廳等候。事情緊急,二人見面就直入正題。
『主意是這樣,你先破費破費,還要沈得住氣。期限最後的半小時再給德璀琳打電話,說你答應他的條件,然後就給他送去十萬兩。告訴他,實在是資金周轉不靈,其餘三十萬在兩個月內分三次付清,他如果讓你寫欠條,你就寫。但得要求他先放你的貨出關。就跟他裝慫,什麼好聽就說什麼,只要他同意就行。』
『這……』文彥輝不解。
盛洪來笑了:『別急呀。貨發出去後,他肯定催著要錢,你就想法子拖。最多半個月,咱自會有辦法。』
文彥輝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洪來肯定的話語和自信的眼神,讓他不再猶豫。文彥輝把牙一咬:『好吧。這回我就把身家性命全押給兄弟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