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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引起爭議的博客內容。
『醫生微博門』事件中那些被遺忘的細節
不得不說,這個社會的確是生病了。看看最近一則事件中暴露出的眾生相,就可得知。
事件緣起於一則微博,汕頭市中醫院一位李姓內科醫生因在其個人微博上發表這樣的言論:『半夜很可能要起床收屍,這大冷天我暖個被窩也不容易,等我下班再死啊……』激起眾怒,隨後這則微博被頻繁轉發,後面的評論皆為激憤之詞:人渣、拉出去打靶……,惡劣程度較之那則微博也不遑多讓。甚至有人發動了人肉搜索,引來一片贊嘆之聲。誰也不去探究這種掄著道德大棒去懲罰這位李醫生的行為是否合理合法?是否就天然的政治正確?
應該說,微博雖屬個人領地,但也是一個信息發布平臺,它不等同於鎖在抽屜裡的私人日記,你發布的信息對於他人不可避免地要產生影響,因此,那位肇事的醫生及激憤中的關注者都有檢點自己言論的義務。
從這位醫生的微博言論來看,在本職工作與自身生活產生矛盾衝突的時候,她是有心理掙紮的,於是在網上抱怨了一番。應該說,類屬於這種情況的抱怨,網上到處都是,但由於這個事件涉及到是否應當尊重生命這類宏大的命題,她的出格言論便同時被提高了一個檔次,從普通牢騷昇級到了道德高度。於是對其人格的質疑之聲便接踵而至。我們是否想過,那則微博中的出格言論的產生是否有著某些獨特的因素,難道就如大部分人推測的那樣是由於當事人的冷血無情?僅從一則言論便判他人死刑,還有比這更令人對這個世界感到無望的嗎?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我們的生活,就很容易發現這樣一個現象:在一個整天面對生老病死的職業氛圍裡,身處其中的人在談論患者的生或者死,其實就是在談論自己的工作內容,這種談論或許每天都有,久而久之,語言的慣性會延伸到他們的工作圈子以外,不屬於那個圈子的人聽了這些言論會感到不適甚至於產生不好的聯想,這種情況其實是很普遍的。這個事件是否屬於這種情況呢?網上的言論給出的答案是,大部分人不相信或者不願意相信這樣一種推測,所以,在這個事件上到處充斥著謾罵之聲,想取了這位醫生的小命的人也著實不少。所以,在語言上褻瀆生命的絕不止李醫生自己,許多吐沫橫飛的討伐者自己也強不到哪裡去!
筆者也姑且拋棄在正常社會裡人與人之間相處該有的理解與善意,妄加判斷一次,這位李醫生確實夠冷血無情,那麼有一些問題,還是要問問自己的——能發布那樣冷血的言論,到底是這位李醫生人性本惡,還是社會環境塑造了這樣一個惡人?面對這樣一個惡人,我們是應該以惡治惡,在其身上踏上一萬只腳讓其永世不得翻身,還是應該批評教育,令其洗心革面,從『人渣』重新變回人?
現在我們來看看李醫生的另一則微博:『昨晚家屬無數次要求拔掉輸液管讓病人安心而去,我一再拒絕,硬是把她的生命延續到了今天。在我下班的時刻她開始吐血,估計也就這幾個小時的事了,反正不關我的事了,我下班了……』,對於這條微博,我們或許有兩種解讀:一是,這位醫生在自己當值的過程中為了挽救病人生命做了努力,值得尊重;另一個是,這位醫生為了多從病人家屬身上榨取醫藥費做了努力,應該鄙棄。如果大家認同前一種解讀,那麼就可判知這位醫生可能在某些場合的言行少些檢點,容易犯錯,這次知錯就改即可。如果大家不認同前一種解讀而認同後一種,那麼,我們在批評這位醫生的同時,是否更應該去追問去質疑我們身處的這個社會?要知道,夠得上『白衣天使黑心腸』的醫生多了去了!在生存權利與職業道德發生矛盾的時候,毅然決然的丟棄職業道德的人也多了去了!
那麼,為什麼多了去了呢?因為市場經濟下所有的人本價值都被貨幣化了,太多的人把道德換成金錢花掉了。所以,社會道德就滑坡了。
曾經有學者指出:『中國的市場經濟是無教堂的市場經濟,發展到現在,後果就是在當今許多中國人的心目中,市場經濟就等於發財,而發財是可以不擇手段的。所以,我們看到,市場經濟在中國實際上已經呼喚出了一群『人妖』:他們在日夜不停地靠撒謊和害人成一已之私利。』這位倒霉的李醫生連同那些揚言要李醫生拉出去打靶的人,是不是也在做著某一宗道德與金錢的交易?
一個只信仰金錢的社會,必然是一個叢林社會,身處其中的人難免互不信任,互不理解,互相敵對,互相傷害。這是違反人性的惡劣環境,身處其中的人要麼憤怒,要麼恐懼,要麼為惡。所以,當我們面對李醫生這樣的個案時,僅對當事人窮追猛打,而忽視對整個社會的反思,那麼我們終將無法擺脫這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