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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網融合或已夭折
利益各方內鬥不止,工信部官員稱:三網融合或已夭折
“我很久沒被叫去開會了,三網融合恐怕已經夭折。”工信部電信科技委主任韋樂平的一句感慨,道出了三網融合目前的真實局面。
僅僅靠開會當然無法完成三網融合的協調工作,但在參與三網融合的各方看來,開會至少意味着大家還有討論的空間,現在連會都不開了,廣電、電信離達成共識就更遠了。
廣電旗下中廣電通CEO殷建勇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目前的三網融合不是僵局,而是已經結束,現在播控權的歸屬明確,廣電對媒體的管控能力正進一步加強,運營商對所謂開放的三類業務都沒有興趣,因此“黑不提白不提的,三網融合就過去了”。
播控權
是廣電、電信雙方的核心訴求之一。電信部門堅持無播控無融合,同時開始了光纖入戶及提升帶寬的大躍進式投入;而廣電部門雖在政策上取得播控權,但技術與體制上的落後,又使其難以真正獲得“主導地位”。雙方互不相讓並在各地發生了各種衝突,比如廣電掐斷電信IPTV(交互式網絡電視)信號、電信掐斷廣電有線互聯網出口。
然而,不僅廣電、電信兩大部門圍繞播控權交惡,隨着IPTV播控平臺中央與地方兩級平臺對接,廣電內部的鬥爭也愈演愈烈。2010年7月,國家廣電總局發佈344號文,確定了IPTV兩級平臺的方案。根據方案,央視國際成爲中央平臺,與上海百視通共同建設地方平臺,牌照方、地方廣電、央視國際乃至地方電信運營商由此形成了非常複雜的關係,至今關係尚未理順。
有資深業內人士對此指出,“兩級平臺等措施,旨在控制播控權,而非三網融合”。廣電部門在播控權問題上的攘外安內,正在將三網融合的僵局進一步推向死局。
IPTV的矛盾
IPTV是目前三網融合業務中發展最快也漸成規模的融合業務,但是,“目前廣電對IPTV的發展方向並沒有清晰的圖景。”一位廣電總局人士對記者稱,爲此廣電甚至限制IPTV在其體制內的過快生長與繁衍。據記者瞭解,廣電總局去年下半年連續發文,細化IPTV播控平臺建設,宗旨是將播控權進一步收攏。
一年來,電信企業也在行動。缺少固網資源的中國移動,加大了與廣電運營商的合作進度;中國電信也就如何開展網絡融合在各試點城市進行了統一規劃;中國聯通則在青島、大連、哈爾濱、北京這四個試點城市完成了首期支持5萬-10萬容量IPTV基礎業務能力的平臺建設,開始向用戶提供服務,同時確定天津、河北、四川、湖北、浙江五省(市)爲集團試點地區。
2010年9月25日,全國第一家中央級別的IPTV集成播控總平臺與試點地區IPTV集成播控分平臺正式完成對接,分別是中國網絡電視臺和四川省廣播電視臺。隨後,湖南、北京地區等多個地方IPTV集成播控平臺也完成了與中央平臺的對接。這些地方的IPTV播控平臺中,都沒有當地電信運營商參與。
但與此同時,從中央到地方,從廣電到電信都圍繞着三網融合陷入了一場混戰。較量的主角已不再是工信部與廣電總局,而是中央與地方。三網融合進入一個更錯綜複雜的局面。
廣電一邊加速省網整合的進度,推進國家級有線網公司的組建及相關互動業務,同時推出雙級平臺來更牢地掌握播控權,以對地方上與電信合作推出的IPTV進行有效監督。
圍繞IPTV的矛盾衝突表現在各個方面:IPTV主要由上海文廣和電信運營商合作,導致某些地方廣電抵制;廣電很多寬帶接入需由中國移動、中國聯通等電信運營商協助佈設,兩者合作亦時有摩擦;地方廣電各幹各的,有的全力推數字電視抵制IPTV,有的則在加快部署IPTV而不是數字電視……
央視國際顯然低估了地方廣電的抵制。據瞭解,廣電的344號文指定央視國際的“中國廣電IPTV”呼號爲全國統一呼號,但這個呼號成爲其和電信運營商在IPTV合作中始終難以達成一致的關鍵問題;同時,兩級平臺在利潤分配上也存在分歧。
而對東方傳媒百視通來說,一邊要維繫IPTV市場的發展,謀求在資本市場的融資突破,另一邊又必須平衡電信、中央級平臺以及地方廣電之間的矛盾。
在南方大省,東方傳媒百視通原有的播控平臺和當地電信已經磨合成型,用戶有了一定規模,這也使得很多地方採取了雙備份的方案,即既有央視播控平臺方案,又有百視通播控平臺方案。但目前中央級平臺沒有和電信實質對接,只是完成了政治任務。再加上地方廣電也未必都願意接納上海百視通,未來在政策和市場上的爭奪都將更加激烈。
據記者多方瞭解,目前兩級平臺都沒有完成廣電與電信運營商的傳輸系統的對接,也就是說,這些城市IPTV集成播控平臺的總、分兩級平臺只實現了內容層面的對接,但計費系統、認證系統等技術層面並未真正對接。
臺網離合不定
韋樂平表示,在IPTV的合作模式中,廣電機構負責業務行政許可和內容集成規劃管理與審覈,電信部門負責業務支撐系統建設、業務運營和用戶管理,是目前比較符合產業鏈相關方利益和市場需求的模式,但也僅限於“IPTV牌照方(例如百視通)和其他地方廣電關係比較融洽的地方”,IPTV業務得到“很好”發展,關係不好的地方則“寸步難行”。
殷建勇坦言,廣電真正恐懼的絕不是IPTV,IPTV已如雞肋,電信不愛搞,廣電不願搞;寬帶業務已被中國電信和聯通搶佔了4.5億用戶中的1億高端用戶,也沒機會了;固話語音業務逐漸萎縮,手機通信被移動、電信、聯通打成了“地板價”,已接近網間結算價格,廣電更無機會涉足,三網融合已“無處可融”。
“廣電真正恐懼的,是電信利用自己的光纖網絡直接傳輸有線電視信號。這等於砸了廣電飯碗,如同廣電直接從事固話和移動業務,會要了電信運營商的命一樣。”殷建勇稱。
在三網融合框架中,播控權歸屬於廣播電視播出機構,即“臺”,由此廣電的有線網被推向了市場競爭前沿,成爲電信企業尚可突破的最後空間。不過,國家廣電總局副局長張海濤去年卻強調“臺網聯動”,這與之前“臺網分離”的主基調有着微妙變化。
在三網融合政策推出之後,臺網分離的反對聲日益高漲。細心者發現,廣電部門曾經苦心籌建的國家級有線網公司“中國有線電視網絡公司”,名稱已悄然改爲“中國廣播電視網絡公司”。有業內人士認爲,這顯示廣電總局極可能定下了“臺網無法分離”的新調子。
歌華有線副總經理羅小布認爲,播控平臺建在電視臺或者網絡公司對電視臺沒有區別,對網絡公司卻有根本不同,“建在臺裏,不僅網絡公司失去威懾力,而且網臺之間的隔閡加劇。由於網絡公司擁有用戶,電視臺目前收入主要是廣告,網絡公司完全可能採用高落地費,甚至拒絕落地等極端措施實施報復。這必然使得本地電視臺在本地區佔便宜,在外地吃虧。”目前在上海,就出現了廣播電視臺與上海電信聯合推出IPTV,而東方有線與上海聯通聯合推出寬帶與互動電視的奇怪格局。
廣電四級辦臺,是廣電體系在特定歷史時期形成的組織體系,導致了地方上區域資源分割,彼此競爭多於合作。市級以下廣電部門,以網養臺的依賴性依然很強,省網整合、網臺聯動,使得不同級別的臺網之間關係錯位。省會試點城市,播控平臺是建在省臺還是市臺?非省會城市,是建在該市還是上級城市?這些問題都激化了地方電視臺之間的矛盾,尤其加劇了省臺和市臺的競爭。
無解方程式
廣電系統真正的挑戰在於內部整合。一直以來,廣電總局缺乏對地方廣電行之有效的統一化管理,這與電信運營商有着根本的區別,即四級辦體制與全程全網的區別。廣電對播控平臺的強烈控制,反而激化了中央與地方,地區與地區之間、臺網之間的矛盾。
目前各省網雖然掛牌整合了,實質上卻問題重重。廣電家底不厚,融資渠道有限,現在各省網都積極運作借殼上市融資,比如廣東省網借殼天威視訊上市,江蘇有線、杭州華數等也在行動,未來的國家級有線網公司又將如何整合和評估這些分散在各地的上市公司與非上市公司呢?
國務院三網融合專家小組組長、中國工程院副院長鄔賀銓估算,未來幾年是廣電系建設投資的高峯期,其中網絡雙向改造、機頂盒以及基於音視頻內容的信息服務系統的投資需求約爲2490億元;而下一代廣電網(NGB)的投資需求爲3000億元。三網融合等建設前期投入面臨的資金缺口可想而知。
有分析人士認爲,三網融合最大變數在於廣電,在於臺網離合格局可能產生的分化。殷建勇對此指出,大亂之下必須大治,臺網必須分離,“網早晚歸國資委,實現電信開放、媒體管制”。
韋樂平完全不看好現有體制下的三網融合和競爭。他認爲,現在廣電是低價包月式的國家公共資源模式;互聯網是低質低價模式;電信則是高質的、按時長和流量收費的模式。讓這三個不同商業模式融合,以及讓有公益性質的廣電業和市場化的電信業競爭,本身就是無解的方程式。“競爭是在相同體制之下的競爭,讓企業與事業單位競爭,是沒有結果的。”韋樂平說。
2010年下半年,全國12個試點地區紛紛提交了各自的試點實施方案,不過至今未被國務院批覆,原定今年初推廣的第二批試點城市名單也遲遲難以出爐。
但在各地努力下,目前除了上海模式、杭州模式等已有模式,被確定爲試點地區的城市又陸續推出了自己的模式,形成了武漢模式、雲南模式、湖南模式等多種不同融合方式,但均未能突破上述體制的侷限。
由於各地經濟發展情況不同及各地廣電與電信的力量對比不一,不可能有哪一種模式能得到廣泛認可。這些模式如無平衡且有效的利益驅動,沒有對等的競爭或融合機制,最終也只是一場“政治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