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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環同志改編的新版《珍珠衫》由天津市評劇白派劇團成功上演後,在評劇界和廣大戲迷中引起強烈關注。
源自《今古奇觀》的《珍珠衫》是評劇的看家戲之一。這齣戲主要表現的是一個古代商人之妻王三巧同三個男人的故事,情節曲折,富有傳奇色彩。然而戲的致命要害,就是核心人物王三巧形象的塑造。原劇中這個多情的少婦,因丈夫蔣德外出貿易日久未歸,春心萌動,經賣花的薛婆子牽線,與商人陳商苟合偷歡,二人如膠似漆,難捨難離。最爲惡劣的是,她還將夫家傳家之寶珍珠衫主動贈給了情人,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矛盾衝突,最終導致她身敗名裂、被休回孃家的可悲下場。這個人物完全是個道德淪喪、水性楊花、令人唾棄的壞女人。儘管先前也有不同改編版本出現,但卻沒能改變王三巧固有的形象。而“贈衫”的情節,又是引發矛盾衝突、推動劇情故事進程的焦點,刪也刪不得,改也改不動,成爲一塊“燙手的山芋”。
新版《珍珠衫》最大亮點,就是把王三巧的形象徹底顛覆過來,由背離婦道移情別戀,改爲疏於防範受騙失身。至此“贈衫”的情節,由王三巧主動贈予,改爲陳商強索,以此作爲要挾三巧再次求歡的砝碼。戲從一開始就揭示出王三巧愧悔交加、無顏面對親人的沉重負罪感,這種愧疚心理延續始終,甚至不惜自戕以贖罪。這樣改動定準了人物性格基調,人們對她有失檢點的行爲和單純幼稚、輕信於人的性格弱點給予了一定的同情和諒解,充滿了人性化色彩。
傳統戲曲人與戲是交融在一起的,有的戲是戲保人,有的戲是人保戲。重新定位全新的王三巧,使人眼前倏然一亮,不僅人物性格走向合理了,而且劇情也順理成章,整個戲呈現質的變化,一順百順,一通百通。這種改戲重在“改人”的手法,很值得讚賞與借鑑。
新版《珍珠衫》另一個亮點,就是最後王三巧歸屬問題,這也是制約改編的一大難點。王三巧的前夫蔣德遭遇人命官司,經向後夫知縣吳傑求情尋赦。後吳傑瞭解到三巧被休改嫁實情,成全王三巧與蔣德團聚。從劇情上講,吳傑對新婚妻子王三巧也是情深意篤、疼愛有加,怎麼會把自己的愛妻輕易給了別人,這樣做雖然大度,卻有悖於常理。改編本則獨闢蹊徑,增添了王三巧只是吳傑娶的隨任夫人,而吳傑家中尚有妻室兒女,正憂慮任滿帶三巧回家難以相容,就此做了順水人情,既成人之美,又卸了自己的包袱。這一改動合情合理,“贈妻”之舉令人信服,可謂神來之筆。從劇場演出效果看,每演至此處,觀衆都報以熱烈掌聲,說明對這一合理情節的認同,這種點石成金的手法也給劇作家們以深刻啓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