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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孃,有一個先天癡呆的小弟,還有一個走失五年、不知生死的兒子……
對於這個“多災多難”的家庭來說,屬馬的他是主心骨,是頂樑柱。
接受採訪時,他的妻子陳地蘭和大弟王豐銀一直在掉眼淚——
天津北方網訊:連日來,河西環衛六隊環衛工人王豐穩被撞意外身亡事件一直牽動着市民的心。記者在採訪中瞭解到,王豐穩的家人已從河南來津處理後事,被河西區環衛局安頓在一家旅館裏暫住,有專人負責他們的生活。昨天下午,在河西區一家旅館裏,王豐穩的妻子和弟弟接受了本報獨家專訪,講述了王豐穩生前的故事。
採訪中瞭解到,因爲王豐穩性格內向不愛講話,同事們對他不太瞭解。就連他的名字,人們都記成了“王鳳穩”。昨天採訪時,記者才被王妻告知,原來他叫“王豐穩”,而他身份證上的名字也是錯的,因這一字之差,家屬在辦理相關法律事務時遇到了困難。其中一位家屬不得不帶着他的身份證返回老家,找公安機關改正後,再回天津辦理相關事宜。
此番來津的有三個人,王豐穩的妻子陳地蘭、大弟王豐銀以及堂兄王豐樸,回河南辦理身份證修改事宜的就是王豐樸。另外,王豐穩的女婿前不久來天津打工,就在西青區搞裝修,聽說岳父出事,也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匆匆趕來。昨天在旅館,記者見到的就是除王豐樸之外的另外三個人。
這是一間普通的客房,約十多平方米的屋子,依次排開四張單人牀,有一臺電視,沒有衛生間。陳地蘭半臥在離門最近的牀上,其他人坐在與她隔一張牀的牀邊,三張愁苦的臉面對着記者,不時有人抹一把眼淚。
有老有小有殘疾的家
“我與老伴一直兩地分居,他在外打工掙錢,我在家種田照顧婆婆和癡呆小叔子。他一分錢都捨不得花,全都寄回家。”
說這話時,陳地蘭一直在哭。只有54歲的她,臉上的皺紋讓人看起來像個老人。提起老伴,她幾度哭泣,斷斷續續地講述了老伴的生平。王豐穩是河南籍農民,屬馬,是長子,還有位84歲的老孃健在。在他下邊,有兩個弟弟,大弟早年參軍轉業後單位不景氣,下崗多年,後來回到村裏蓋房安了家,卻因爲是非農業戶,沒有田地。小弟先天癡呆,沒有勞動能力,還需要照顧,因此這個小弟一直與老孃跟着王豐穩過。
王豐穩有一兒一女,女兒早已成家,現在也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兩歲,需要人照顧,所以這次家人沒讓王豐穩的女兒來津。王豐穩的兒子早年因戀愛受挫精神失常,五年前莫名走失,一去不歸,現在生死不知,杳無音訊。
“因爲兒子的走失,他有心理壓力,就一個人到天津來打工了。”陳地蘭說,這些年,她與老伴一直過着兩地分居的日子,王豐穩在外打工掙錢,她在家種田照顧婆婆和癡呆小叔子。王豐穩知道家庭負擔重,在外邊一分錢都捨不得給自己花,全都寄回家。
和妻子最後一通電話
“最後一次通電話是在這個月15日,他給我打電話,說領導看他實在,他也想再幹兩年,讓我把身份證給他帶過去。”
陳地蘭介紹,王豐穩五年前來津,在河西區環衛局工作,一直沒再換過。陳地蘭把丈夫的工作叫作“掃地”。“曾經有一個老鄉說可以帶他去深圳,那邊有一個機會,可他沒同意,說在天津幹習慣了,人熟捨不得離開。沒想到他會把命丟在這……”說到這,陳地蘭再一次哭了。
與丈夫的最後一次見面是今年春節。“臘月二十三,他回到家,還幫我澆了一回麥子。過了年,正月十八,他就回天津了,一直沒再回來。”陳地蘭說:“最後一次通電話是在這個月15日,他給我打電話說還想在天津再幹兩年,說領導看他實在,他自己也捨不得走,讓我把此前給他辦的身份證給他帶過去。我不同意,說他這麼大歲數了,別幹了,回家幫我種田。”
妻子面前,王豐穩很有威嚴,電話裏他堅持自己的意見。最終,夫妻二人商定,再過幾天,王豐穩就請假回家幾天,幫妻子收完麥子後返津工作。誰想到,麥子還沒收,人卻沒有了。陳地蘭也在此生第一次來到了天津。昨天接受採訪時,這個樸實的農村婦女還在算日子:“這個月底就該開始收麥了,辦完這件事,我就回去。”
頭回出遠門的妻子
兄弟陪着,到南陽乘大巴,三張車票花了500元。到了才知道,老伴已經不在人世。
就在接到丈夫電話後轉天下午3時許,陳地蘭接到了來自天津市河西區環衛局的電話。“電話裏,他們沒說什麼事,就說王豐穩出事了,讓我閨女過來一下。”直覺告訴陳地蘭,一定是大事,她堅持自己來。她一個農村婦女從沒出過這樣的遠門。
當天下午,一兄一弟陪着陳地蘭到南陽乘大巴車,三張票一共500元。17日凌晨4:30,三人到達西站長途客運站,河西區環衛局的工作人員已經在等他們了。這時,他們才知道,王豐穩因爲交通事故意外去世了。
這兩天在旅館裏,陳地蘭經常哭,哭得眼睛都幹了。“我那個老伴,人可好了。跟他過了三十年,沒拌過嘴。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什麼事都寧願自己吃虧,從來不和人頂嘴。”
失去了長兄的弟弟
“哥打小就知道讓着我們,他是家裏的頂樑柱。”
王豐銀中等身材,略顯消瘦,與哥哥一樣是內向人。嫂子陳地蘭說話時,他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傷心的嫂子,偶爾抹下眼淚。當被問及對哥哥的印象時,這個中年男子突然蹲下身,默默地哭了。許久,他只說了一句:“哥打小就知道讓着我們,他是家裏的頂樑柱。”
雖然上有老孃,下有殘疾弟弟,但突然失去長兄的王豐銀顯然還沒準備好擔當頂樑柱的角色。他說自己下崗五六年了,沒工資,沒收入,下一步怎麼活,還得想想。
睡在他下鋪的老鄉
“每次過馬路都非常小心,好像有心理陰影一樣。”
河西環衛六隊宿舍在寧波道上,一間不到10平方米的屋子有6張牀,最裏面的上鋪就是王豐穩睡了三年的牀,牀上還疊放着他的衣物。和王豐穩住上下鋪的何師傅也是河南人。剛下早班的何師傅正在休息,見到記者,他點上根菸,深吸了一口,說:“他是個很老實的人,再過幾個月就要回家收麥子了,沒想到……”據何師傅介紹,王豐穩是家裏的壯丁,農活全靠他張羅。
王豐穩出事後,很多同事在馬路作業時都提心吊膽,“每次過馬路都非常小心,好像有心理陰影一樣。”望着老哥倆經常促膝交談的桌子,何師傅沉默了。記者黃萱
接替他幹活的同事
車流湍急,突然從一輛小轎車裏扔出一個包裝袋,翟師傅往穿梭的車流中走去……
昨日上午10點左右,在奉化道與臺北路交口的事發地,環衛工翟師傅已經開始接替王豐穩幹活。奉化道和臺兒莊路車流湍急,突然從一輛小轎車上扔出一個包裝袋,落在臺兒莊路中央。翟師傅立即提起掃把和簸箕往車流穿梭的馬路中間走去,看上去很危險。
河西環衛六隊的馬隊長說:“環衛工的工作性質就是‘苦髒累險’,我們自嘲是馬路的‘犧牲品’。”馬隊長也曾在路上作業,深有體會,“每次在馬路上作業的時候,看到車都覺得暈得慌,基本看不清。我們六隊有160名環衛工,生命和馬路緊緊聯繫在一起。希望司機們放慢速度,讓我們工作安心。”馬隊長最後這樣說。記者高立紅記者黃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