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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作家張大春在大陸出了好幾本書,出版社拉作者趕場子,到各地搞宣傳。廣州深圳上海杭州一路過來,南京是重要的一站,地點在先鋒書店。主辦方希望有所配合,我喜歡大春的文字,毫不猶豫一口答應。
搞活動宣傳,標題是“南京,一個時代的記憶”,讓我陪大春談談民國和南京。我悄悄地問大春是否瞭解南京,回答說前些年匆匆路過,印象上很模糊,基本上沒了解。因此做活動時,我笑着說乾脆直奔主題,大家多談談大春的書,原定的那標題,不妨一笑擲之。國民黨去了臺灣,我不太瞭解,無話可說。大春對南京不熟悉,也用不着爲難人家。
這番話,主辦方很滿意,我也覺得還算得體。畢竟是大春的讀者見面會,下面坐滿了粉絲,此時我大談南京,喧賓奪主。然而沒想到,還是有人不高興,很不高興,事後在網上發微博,標題非常憤怒,奪人眼球:
“廳局級幹部葉兆言臨時改變主題,拒談南京民國,導致活動不大成功。”
前不久,臺灣的邱毅先生就南京的砍樹嗆聲,話了幾句狠話。民間歡欣鼓舞,終於有個夠份量的人發話了,此地一定會當回事,再也不敢輕易砍樹。外來和尚好唸經,臺灣同胞的胳膊,比南京老百姓的大腿還粗。事實也似乎如此,多少年來,這參天的大樹到底砍不砍,一直是在比說話的人誰胳膊粗。
記得私下有人問大春,對於南京的砍樹有何看法,他的回答很簡單,當然最好不要砍。同樣的話題向我提問,回答也差不多,說老實話,真想不出還能有第二種答案。不信到街頭上去問任何一個南京人,肯定一片聲反對砍樹。
一片聲的反對也沒用,說砍也就砍了。太多的砍樹,南京民意中積累了很深怨氣,隨時隨地都會爆發。沒想到有人遷怒我頭上,認定這傢伙是廳局級,爲了烏紗帽不敢說話。我自然十分委屈,首先並非廳局,處級科級都不是,標準老百姓,八竿子打不到邊。其次,冤枉當官也罷了,關於不要砍樹,追究砍樹元兇,我已不知道嘮叨過多少遍。
因爲砍樹,南京人民常處於絕望之中,根本沒說理的地方。不要說老百姓,就算當官的也常常有話不能公開說,不敢說。有位廳局級就曾跟我抱怨,希望作家們站出來說幾句話。
指望作家的三言兩語,就能保住某個城市的樹,真有些不靠譜。我們心裏其實都明白,很多事一個道理,要想保護,除了法律,指望誰也不行。無法則無天,靠人治永遠沒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