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果然一箇中國人跟法比對答上來。
“大日本皇軍有準確情報,這個教堂窩藏了中國軍人!……”
“胡扯!”法比切斷這個漢奸的話,“佔領軍打着搜查中國軍人的幌子,到處搶東西!這花招對我們還新鮮嗎?”
門外靜了一剎那,大概漢奸正在跟日本兵翻譯法比的意思。
英格曼神甫此時聽到身後傳來響動,他一扭頭,看見幾個持槍的身影從教堂後院過來。看來日本兵早已發現進入這院牆更省力、省口舌的途徑。
“你們這是侵略!”法比擋住那個直撲門口的士兵,“已經告訴你們了,這裏沒有中國軍人!我這就去安全區找拉比先生!……”
一聲槍響,法比叫了一聲倒下了。他只覺得自己是被巨大的一股力量推倒的,是左肩頭受了這一推,身體馬上失衡。他跌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才覺得左肩一團滾熱。同時他聽見英格曼神甫的咆哮:“你們竟敢向美國神職人員開槍!”神甫撲向法比,“法比!……”
“沒事,神甫。”法比說。
門打開了,二十多個日本兵向教堂衝鋒。
英格曼神甫小跑着跟在他們後面:“這裏絕對沒有中國士兵!請你們立刻出去!”
法比顧不上查看傷勢,大步向院子深處跑去。
兩個日本兵不搭理老神甫,只管把王浦生往院子裏拖。英格曼神甫跟上去,想接着說情,但一把刺刀斜插過來,在他的鵝絨長袍胸襟上劃了個口子,頓時,白花花的鵝絨飛出來,飛在煞白的手電筒光亮裏。英格曼神甫愣住了,這一刀刺得深些,就會直插他的心臟。這一刺似乎只爲了啓發他的一番想象力:刀夠鋒利吧?進入心臟應該同樣輕而易舉。對於這樣的刀尖,心臟是個無比柔弱、無處逃遁的小活物。而英格曼此刻把這一刀看成是挑逗,對他威風、威嚴的戲弄,怎麼用刀跟他比劃如此輕佻的動作?他更加不放棄地跟在兩個拖王浦生的士兵後面:“放下他!”
英格曼的猛烈動作使鵝絨狂飛如雪花,在他身邊形成一場小小的暴風雪。
“看在上帝的分上,放下他!”
他再次擋住兩個日本兵,並把自己的鵝絨袍子脫下,裹在十五歲男孩的身上。躺在地上的王浦生喘得更加垂死。
一個少佐走上來,用穿馬靴的腳尖踢踢王浦生,說了一句話。翻譯馬上譯出那句話:“他是被刺刀扎傷的。”
英格曼說:“是的。”
“在哪裏扎的?”
“在他家裏。”
“不對,在刑場上。他是從刑場上被救下來的中國戰俘。”
“什麼刑場?”英格曼神甫問道。
“就是對中國戰俘行刑的刑場。”翻譯把日本少佐幾乎忍不住的惱火都翻譯過來。(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