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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疾教師代課20年官員稱轉正“影響形象”》近日經中新網發出後引發熱議。16日,中新網記者重返位於大山中的河北蔚縣宋家莊鎮中心校大寧村小學,回訪代課教師郭省,他用“百感交集”概括這個教師節,概括這20年的心路。郭省說,僅一周的時間,縣教育局就連續兩次答應給他加薪。宋家莊中心校的李亮校長講,從本月起,他的工資將翻一倍,每月將領取到一千元人民幣。
事件回放
郭省3歲時患小兒麻痺癥,今年39歲了身高還不足1.2米。在河北蔚縣宋家莊鎮做代課教師20年,盡管他獲得包括“蔚縣十大傑出青年”在內的多項榮譽,盡管《新華每日電訊》等媒體曾對他進行過報道,但他的月薪纔500多元,需要村民救濟生活。他告訴中新網記者,2007年縣裡清退代課教師,他找過當時的教育局局長葛祥。葛祥說:"好好乾,只要我當局長,就能給你一碗糊糊面喝。”隨後,縣領導班子會上,有人提議郭省的轉正問題時,當時的縣委書記說:“郭省不能轉正,他有損蔚縣的教師形象。”而今,當時的教育局長葛祥自殺了,原縣委書記和縣長也因“蔚縣7.14礦難”和貪污受賄問題雙雙入了監獄。郭省轉正之事不了了之。
9月10日晚,蔚縣教育局通過縣委宣傳部傳函至張家口市委宣傳部,函中特別強調:郭省從上課第一天起,就是一名“臨時代課”教師,二十年來,郭省“臨時代課”的身份一直未變。之所以在歷次代課教師清退中留了下來,是出於對他的“同情”。函件中對郭省為何不能轉正以及轉正所需的條件只字未提。中新網關於對他的連續報道發出後,社會反應強烈,郭省一時成為代課教師的典型代表,百度還專門為他建立了詞條。
郭省教書
一樣的山,一樣的山村,一樣的郭省。
郭省至今還記得,1991年10月份,李生雲老師的家屬去世了,不能教書。時任副鄉長的胡斌找到他,讓他代課。他問胡斌:“我能行嗎?”胡斌說:“我相信你,你完全行。”
郭省說:“胡斌是我的老師,他教過書”。這樣,他就開始了自己的第一節課。而真正走上代課教師的路,是在1992年的3月份,鄉裡正式聘他為一名代課教師,這讓他一度激動不已。
他先是在西水泉村小學教書;12年後,也就是2004年6月1日,西水泉村小學撤銷,他帶著3個孩子,轉到了岔道村完小;2005年6月26日,調到臭水盆村小學;2008年,又回到岔道完小;同年8月,岔道完小撤銷,他又回到了宋家莊中心學校;之後,大寧村的村民們嫌孩子們到鎮裡念書不方便,要求自辦大寧村小學,村民們就把他要來了。
“轉來轉去,已經整整20個年頭了”。郭省說:“我至今還記得,我是如何上第一節課的。”
據郭省回憶,“當時,我接李生雲老師上第一節課,孩子們一見我,就竊竊私語。因為我太矮,教室的講臺高,登上講臺,就費了不少勁兒;等書寫板書,就更困難了。我舉起手,纔夠著黑板下面的邊兒,孩子們又大笑。但孩子們特別天真可愛,很快就給我搬上了凳子,把我抬上去,我纔上了第一節課”。
想起他的第一節課,郭省仍然記憶猶新,他覺得很滑稽,這也是每一次他和新同學們見面留下的印象。不過,他理解孩子們,“因為從小得病,佝僂著腰,我的個子還不夠1.2米。從前面看,整個身體像X;側面看,像S,難怪孩子們笑呢。不過,慢慢就好了,現在,孩子們都是我的小幫手。”郭省說著,自己也不由地大笑。
在郭省的辦公桌上,是一臺正在打開的電腦。教室裡,除了擺有十幾張課桌外,還有一個簡單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讀物。書架的斜上方,掛著幾個三角板。教室裡的東西雖然少,但一切顯得乾乾淨淨,每一樣東西,擺放得井然有序。
郭省說:“電腦是一個車友會贈送的。書和其他教具,都是來看我的人贈送的。”
曾經有份真摯的愛情擺在郭省面前,他沒敢承接
郭省是蔚縣宋家莊鄉岔道村西水泉人,1972生,今年已經39歲。他的父親郭正亮曾是一位鄉村教師,今年已經72歲。郭省弟兄三個,哥哥弟弟都先後考取了河北農業大學,65歲的母親石玉蓮一直在家務農。
據郭省回憶,聽老人們講,小時候,他要比同齡孩子們活潑得多。他說,自從3歲時得了小兒麻痺癥,病魔就一直纏著他。
因為身體原因,直到9歲,郭省纔開始上學。弟弟比他小三歲,跟他同一年上學。在以後9年的上學時間裡,弟弟始終同他在一個班,並把他背來背去。在班裡,他和弟弟的學習都很好,不是弟弟第一,就是郭省第一。
郭省說:“那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考上高中,將來讀大學,做個能夠救治病人的醫生或者像我父親一樣教書育人的老師。”
初中畢業後,郭省正全力以赴地學習,准備參加昇高中的考試。“有一天晚自習,校長走了進來,在教室裡轉來轉去。每次,走到我身邊,他都會盯著我站一會兒”。郭省說:“我總感覺校長有話要對我說,最後他走了。第二天晚自習,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又在教室裡轉來轉去,也是每走到我這兒就停一會兒,最後他終於憋不住了,對我說:"根據規定,你不能參加考試報名了,就你的身體報名後也通不過體檢。20元報名費也不是個小數,還不如省了"。”
“那一刻,我感覺天崩地裂,時間都凝固了。也就是那一年,弟弟考上了高中,後來考上了大學;而我,也就徹底告別了學校”。郭省說:“好幾次,我想到過死,也在悄悄為此准備著,但還是被細心的母親發現了。”他說:“我現在還能活著並能教書,多虧了自己的母親!”
郭省的事跡前年被媒體報道後,一位遠在吉林省的姑娘向他拋出了繡球。姑娘缺了一條腿,也是一個殘疾人,幾個月鴻雁傳書,同病相憐,她不顧家裡人反對,執意要嫁給他。無奈,郭省最終撥通了姑娘母親的電話說:“千萬不要讓姑娘來,因為我現在還是一個代課教師,剛調了工資,也就是500多元,根本沒有能力養活家。”就這樣,那個姑娘纔沒來。
“愛情雖然曇花一現,但回憶起來,仍然挺有意思。”郭省說:“如果姑娘真嫁給我,我真沒有辦法養活她。”
說到拒絕,郭省一點也不覺得後悔。但說到愛情,郭省依然很甜蜜。說到開心處,他更是羞得像個初戀的小孩,靦腆地笑著。
郭省加薪:以為做夢
“山還是那座山,梁還是那道梁。”剛過了教師節,又一次月圓月缺,而大寧村小學,依然是11個學生加一個代課老師郭省。一個也沒有多,一個也沒有少。
相對於媒體的關注和熱議,大寧村依然寧靜,郭省還是繼續上他的課。孩子們也依舊該玩的玩,該學的學。
倒是有許多好心人,時不時從天南海北打來電話,對郭省表示關心、慰問。對此,郭省很感動,他希望通過媒體向大家表示感謝。
郭省說:“學校領導對我恩重如山,前幾天領導說要給我將工資調到800元;還沒等我領上新工資,就在9月15日,李亮校長和教育局史副局長來學校看我,說又要給我提高到1000元。”他將信將疑,說:“不到一個月,工資連調兩級,翻了將近一翻,我好像在做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