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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突飛猛進的時代,一切都在創新,一切都在進步,一切都在發展,我看了看,唯一沒有進步的是這個專欄的內容:曾經玩了命地寫“吃”,現在,還得沒完沒了寫“吃”。
不過,“吃”的題材,是大大地發展和進步了的。有人發明了牛肉膏、羊肉粉,這些粉末撒於豬肉之上,頓時有了牛羊的氣質;有人發明了濃縮液,這些液體和自來水一摻和,自來水立刻香濃起來,真彷彿和骨頭們親密接觸了一般;現在,又有人發明了“肉味香精”,想知道肉香撲鼻的包子是怎麼做的嗎?有面做皮兒,有東西做餡兒,然後加上香精,不管餡兒是什麼東西,就都洋溢着香味了……
據《新京報》的消息,在“中國麪點師之鄉”、“蒸功夫”包子的發源地安徽江鎮,已經形成了製售香精的產業鏈。也就是說,江鎮在向全國各地輸送着包子鋪、包子鋪老闆和廚師的同時,也在輸送着這種叫做“肉味香精”的油狀、粉狀、膏狀物。而香精的味道,則豬肉、牛肉、甜玉米皆有,看來葷包子、素包子統統都能做了。
江鎮包子名揚天下,其祕密之一就是香精。但據說,江鎮人外出做包子二十年,使用香精纔不過五六年。不過,和過去不同的是,過去的包子他們自己敢吃,但現在的包子,他們自己卻不肯吃了。
我們現在知道,牛肉膏、濃縮液可以用來“騙人”,以爲喝的是熬製骨湯,其實是勾兌骨湯。這個騙,頂多是騙顧客的錢,但肉味香精不同,經營者以香味誘人買,而自己不敢吃,這幾乎是誘人服“毒”,雖然也和利益相關,但情節顯然要嚴重得多。
講個故事。最近,我經常去一個外地人開的鋪子吃早點。那鋪子其實是個窩棚,環境髒亂差,油條從黑乎乎的油鍋裏撈出來,顯然是不衛生不健康的,但我在那裏很放心地吃,只有兩個原因,其一,確實迷戀油條的味道;其二,我親眼看到鋪子主人把剛出鍋的油條遞給他3歲大的孫子。這樣我就確信,他家的早點或許不是健康食品,但絕對不是添加了髒東西的食品。
人們的舌頭很挑剔,它追求食物的標準不是健康,而是美味。這也註定了我們在生活中必然會去享用不健康的食品,甚至我們明知它是不健康的、沒營養甚至是無益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動筷子,只是因爲好這口兒。而此時正是考驗一個店家道德底線的時刻,有點良知的,用服務和手藝賺錢;而喪失底線的,就難免會發明出“香精包子”來。
有人說,最近發生的地溝油大案,證明了中國人的“道德滑坡”。而地溝油之所以被如此“重視”,更因爲它關係到了每個人。袁隆平爲何是英雄?因爲他能使水稻產量屢創新高,讓人們吃飽;地溝油爲何是壞蛋?因爲它讓人們下館子時心頭惴惴,吃不好。
還是那句話,民以食爲天。其實想一想,人類幾千年的發展史,從某個角度說,也是食品的發展史。火的發明,讓世上有了熟食與生肉之分;林沖讓我們知道了醬牛肉,武大郎讓我們認識了炊餅;飢餓的忽必烈無意中發明了涮羊肉;肉桂在古羅馬是身份的象徵,而胡椒在大唐是貪官的鉅額資產……
但無論食品怎樣“進步”,都是爲讓人吃得更飽,吃得更好,而不是吃壞肚子,吃出毛病。那些爲了錢財而發明美食,同時犧牲別人健康甚至生命的人,都是古龍小說中那個賣糖炒栗子的熊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