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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嘉嘉一直對父母的愛情實用主義耿耿於懷。據她“控訴”,家人串通一氣,你方唱罷我登場地催她去相親,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一回他們都說,既然你工作壓力很大,自己沒有找着合適的,那麼家裏就有義務幫你物色嘛。
嘉嘉說,她對這些經過事先反覆調查摸底的相親對象一點沒感覺,倒不是不相信相親也會相來真正的愛情,只是覺得,老爸老媽還有其他長輩的標準,都與自己的看法大相徑庭。他們提起對方,總是說人家如何經濟獨立,要不就是社會地位如何不一般、如何會體貼人,卻從來不曾說到那人舉止氣質怎樣、談吐又如何。她強調:不是爸媽刻意忽略了這些,只是他們從來就不覺得這些問題值得一提。
所以表妹得出結論:這便是當今已然氾濫的所謂“實用主義愛情觀”。都說這個社會極其現實,凡事懂得計算,一切都從有沒有利益來考慮,可是,除了“實用”,感情是不是更重要?所謂真正的愛情,是不分貧富貴賤高尚混蛋都讓你滿懷癡心的那個人吧!只要兩人的感情真摯,一切外在條件都是浮雲———嘉嘉的好友Amy就是“裸婚”族,在家人的反對下,她和學藝術的男友儘管愛得很辛苦,但最後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過理想並非總能照進現實。聽說Amy“裸婚”之後的生活遠不像二人最初設想的那般幸福甜蜜,最後,不斷升級的家庭矛盾徹底擊碎了脆弱的婚姻。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嘉嘉開始困惑了,問我:世界上怎麼可以有這樣不可理喻的人———沒車、沒錢、沒房、沒鑽戒也就罷了,連一顆陪你到老的心都不肯給?
我告訴她,這樣的事情從來不罕見。幸福美滿地過一生,那的確需要太大的造化,都說魚和熊掌難以兼得———有富裕的生活並不一定有完美的情感,可是即便你捨棄了熊掌,也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得到魚。只有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人,纔不會爲之糾結。
上世紀20年代,篤信“愛情實用主義”的美才女林徽因就說過,她喜歡和徐志摩談詩論文時他充滿靈感的話語,喜歡他雋永華美神思飄逸的文字,但那並不是愛情。看過《西廂記》的人都知道“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是怎麼一回事,聽說過司馬相如的人也必定明白一曲《鳳求凰》的用意———男人們慣用理想的非凡、旨趣的高尚讓女人落入愛情的“圈套”。
冰雪聰明的林才女明白,徐志摩可以給她的,只不過是不解世道深淺、不懂人情炎涼的詩人的片刻激情。可是,任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也終會紅顏老去。她想要的愛情,是不論她青春年少、飄逸如仙,抑或疾病纏身、形銷骨立,他都一樣疼她寵她。所以她選擇了父母中意的樑思成,那纔是一段世人豔羨的真愛———他寵她,即便她開玩笑說自己愛上別人了,他聽了雖痛苦萬分,卻帶着充滿憐惜的體貼和溫情對她說:徽因,別考慮我,只要你幸福。
誰說理想主義就比實用主義高尚?誰說實用主義就是工於心計?不要指望在理想的光芒中把自己的愛情變成傳奇———那交會時互放的光亮也許轉瞬間就消滅了蹤影。
還是像世事洞明的林才女一樣選擇看起來最踏實的生活狀態吧———什麼都比不上在經歷物換星移歲月滄桑後他還與你相依相守更像一個幸福而浪漫的童話。
□宗瑜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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