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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初秋到深秋,空氣裏的寒意越來越重,辣椒風風火火的,辛辣、麻辣、酸辣,還有原汁原味的辣,在秋日的餐桌上,一抹紅豔,一份直爽,引得無數食客竟舉箸。
兒時就喜辣,母親知道我的這份喜好,所以立秋後,總會買些肉質厚的紅椒,用溼布擦淨表面,這紅椒可不能入水,入水易爛。將紅椒用剪子剪開,掏去裏面的籽粒,放在風口稍稍吹去溼氣,然後撒上細鹽,拌以剁碎的蒜籽,翌日在片片紅豔上淋以麻油,辣椒片兒紅而亮,英姿颯爽,盛來清淡的湯飯或麪條,綴於其上,濃與淡的意蘊全都有了。平時不嗜辣的小兒也夾一片,那種鮮亮的紅只是它的外表,入口並沒有辣的霸氣,反而是一種脆嫩微甜,這樣的初秋紅椒片,是一腔柔婉女兒心。
紅尖椒就完全不同,完全能讓人辣得尖叫起來。如果說吃爆醃的辣椒片是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的悠然,不識辣滋味,而吃紅尖椒則是壯年的金戈鐵馬,一番豪壯。中秋剛過,路邊,幾家賣辣椒的鋪子,紅尖椒堆得像小山,盆裏清洗着的,磨好用桶接着的,十來米的街面,盡是辣椒的氣息,新鮮而凌厲的,不由分說往鼻孔裏鑽。路邊更有甚者,用食指蘸以新磨的水辣椒往口中送,滿臉滿足狀,說:“真鮮。”
將水辣椒放在在醬色的陶鉢裏,要吃好幾個月,食時用淺平的白碟盛着,拌在湯飯裏,呼嚕嚕吃下肚,心裏充滿了辣的暖意,或者夜讀時取幾片鍋巴,將辣椒抹在上面,咯嘣咯嘣地吃上一番,滿口辣味,提味提神。
紅尖椒在畫中可是一抹亮麗,一份鮮妍。尤愛白石老人畫的《白菜辣椒》,兩種家常蔬菜,一清淡一熱烈,若畫面只是白菜,未免單調,兩粒小尖椒紅得悅目,活潑有生機,若說白菜挑大樑,那辣椒就是點睛之筆、激越之音。
青尖椒看似平和,青得秀氣,一派恬淡的模樣,可骨子裏卻是強悍的辣,喜歡吃的剁椒魚頭,如果用燈籠椒簡直不溫不火,魚腥襲人,偏要有這青色的泡椒壓陣,魚頭上鋪了密密一層辣椒碎片,大盤子裏青尖椒看起來小鳥依人,偏偏性烈,辣氣在口腔縈繞回蕩,額頭沁出薄汗,可又欲罷不能,再三食之。
無辣不歡,無辣不鮮,如果沒有辣椒,諸多美食就要黯然失色。火鍋燒烤之類常見辣椒身影,厚厚的辣油往往更能激發食慾;小到路邊的臭豆腐臭乾子,塗上勺新秋剛磨的辣椒最好不過,辣椒的辣和臭豆腐的臭一拍即合,讓無數女子也不顧斯文形象,在路邊邊走邊吃。
酸甜苦辣,辣來壓陣,大概是因了辣那種直截了當淋漓盡致的真性情,即使被它辣得額上出汗,辣得嗓子疼淚水流,也是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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