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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真巧,前不久老漢我竟然在同一地點同一原因兩次跌跤。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天氣漸涼,我早晨騎自行車去游泳,換了件稍厚的運動褲,因褲腿過長,騎車時左腳蹬子就時不時夾褲腿,但也沒太在意。等到游泳回來,騎到公寓大院自行車棚前下車時,左褲腿被掛住,連人帶車驀地向左摔倒在地。自己一時爬不起來,院裏有一個女士正在遛狗,她向我這邊張望,我覺得沒必要讓別人幫助,便向她擺擺手,她迅速走開了。我慢慢地四肢用力,終於站了起來,兩個物業清潔工人路過,幫我把自行車扶了起來。
禍不單行,又是一個降溫天氣,我換了條厚褲騎車去游泳,回來時居然又在自行車棚前同一地點,下車時左褲腿再次被夾住,與上次一樣連人帶車又重重摔在地上。這時一位挎書包的年輕女士從我身旁走過,她似乎略一遲疑,我依然衝她擺擺手,表示不需要幫助,她很快走了過去。我吃力地站起來,這時一輛小轎車駛過來,我忙閃身想讓它過去,可它卻在我面前停了下來,原來是怕軋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車和摔出車外的書包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兩袋豆漿。我忙把豆漿放進書包,推起自行車,讓轎車駛過。我看不清車上坐的是什麼人,估計車上的人卻能看清我,因爲車窗有深色的貼膜,這是我國小轎車有別於國外轎車的一個特色。
我把自行車推進車棚,拍拍身上的土,只覺得臀部左側痠痛,左手背又被擦破幾處,傷痕累累,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是慶幸?是煩惱?是悲哀?真是五味雜陳,雜想聯翩。
首先想到的是老年人要自立自強,跌倒了要自己奮力爬起來。耳旁驀然響起那首老歌:“跌倒算什麼,我們骨頭硬,爬起來,再前進。”這是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在進步青年中流行的一首歌的歌詞。如今老漢我年過八旬,兩次跌倒,沒有傷筋動骨,還能自己爬起來,可謂不幸中的萬幸。
其次想到,摔倒在自己居住的公寓大院裏,竟無人主動上前拉我一把,坐在小轎車裏的人竟不動聲色,人情何其冷漠也!地緣關係日漸淡漠,鄰人相見不相識,密封的防盜門和鐵柵欄把人們隔絕開來,這是不容忽視的現實。其實,老人摔倒在地,無人幫扶,已經成爲當今社會生活中的“潛規則”。據媒體報道,今年9月初,武漢市一位88歲老人摔倒在地,無人敢上前幫扶,最終窒息死亡。
這什麼出現這種現象呢?社會教育缺位是重要原因。社會教育有兩種,一種是說理教育,告訴人們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一種是事實教育,告訴人們如何做會得到什麼後果。事實上,後者的作用遠遠大於前者。四年前,助人爲樂的南京市民彭宇因被摔傷的老太太咬定“肇事”而被法院究責,一審被判賠償4萬多元。案件雖然最終私下和解,但助人爲樂受到傷害的事情依然屢見報端,前幾個月本市也發生一起,這裏暫且不表。時下羣衆不敢主動救人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一些“好人不得好報”的事件給他們的教育太深刻,刺激太強烈,無情的現實讓他們學會了明哲保身。人們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當他想幫你時,想到可能發生的後果,自然遲疑不前。老漢我摔倒後無人幫扶,完全可以理解。但如果人們相疑、互相戒備到了如此程度,這將是何等冷漠的一個社會?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爲什麼變得如此脆弱呢?隨着市場化的發展,經濟高速增長,社會凸顯,社會道德建設和法治建設滯後,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和極端個人主義嚴重侵蝕着人們的思想。在一些人那裏,功利性目標已經越來越成爲現代生活的主導,甚至是唯一目標。在這一目標指導下,爲官的濫用公權謀取私利者有之,爲商的製造假冒僞劣商品者有之,爲學的弄虛作假者有之,爲人師表的接受學生饋贈者有之……唯利是圖,致使社會生態惡化。現在的中國正是經濟學家所說的“劣幣驅逐良幣”的關鍵時期,也正如一位社會學家所說,在一個社會裏,人們會不會遵守規則,不僅僅是一個道德或規則意識的問題,同時在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社會生態的狀況。
這種惡化的生態環境真的不可逆轉了嗎?昨天早晨老漢我騎自行車在車如流水的馬路上,左腳蹬子一個零件忽然脫落了,於是下車走回來,正待低頭貓腰時,路邊一位中年人喊別動!我一愣,但見他走過來幫我把那零件撿起來。看來這社會上還是好人多呀!中華民族是一個有道德、講道德的民族,文明古國就是文明古國,這纔是時代主流。我堅信,隨着社會建設的進程,隨着民主法治的完善,最終贏家必然是“良幣”,社會生態終究是會好轉的。老漢我滿懷信心地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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