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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正在給盲人們『說』電影。寇思琴攝
這是一場特殊的電影播放。
不在電影院裡。播放設備也只是一臺普通的電視機或投影儀。最不同的是,還專門配有一名解說者,因為坐滿房間的觀眾是一群盲人。
除了電影中的人物對話和音樂,周琦主要講解的是每個人物出場時的各種細節——穿什麼衣服、什麼表情、處在什麼環境、人物之間關系……『這也是後來纔一點一點摸索總結出來的經驗。』
周琦今年47歲,是南昌鐵路局福州機務段一個部門的副經理,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福州同人志願者協會的文化乾事,而他現在從事的為福州盲人說電影的志願者服務,則是兼職的兼職——福建省首個專門助盲志願服務組織『橄欖樹』。
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中誕生的『橄欖樹』,最初只有十幾個人,主要從事心理康復服務,後來在省盲協建議下,纔逐步轉為全省首個專業助盲服務機構。機構成立後,起初以『一對一』的方式,組織幫助福州盲人開展伴游戶外活動。直到去年底,在與北京一些志願機構交流後,周琦纔有了為盲人說電影的想法。
可怎麼『說』,卻誰都不知道。負責人陳美鶯心裡直打鼓。
雖然全無經驗,可看著盲人朋友們一個個期待的神情,周琦主動擔起電影講解工作,陳美鶯則負責找地點、借設備、聯絡人。經過10多次練習,今年9月初,第一次『說』電影在省盲協的一個會議室開始了。考慮到參加活動的盲人多是年紀較大的,周琦選了部日本老片子《砂器》。
電影播了一個多小時,周琦也講了一個多小時。中間他不停喝水,可還是覺得口乾舌燥。播完了,會議室裡依然靜得似乎可以聽到心跳聲,好一會兒,20多個盲人突然長時間用力鼓起掌來。
『自打11歲那年失明,50多年我就再沒看過電影,真好真好!』、『能不能以後每個月都說一次?』、『講的時候,能不能再細致地說說他們穿的是啥衣服、什麼表情、什麼動作?』……
大家七嘴八舌地感慨著、建議著,說著、笑著。搞了3年多伴游活動,雖然以前參加的盲人朋友也都很開心快樂,但陳美鶯、周琦還從沒見過像這一次如此興奮和投入。
『這也許就是文化的力量。』回味至今,酷愛電影文化、隨便提個中外演員的名字就能如數家珍般講出其作品的周琦,頭一次對『文化』二字有了全新的理解。
從這一天起,以後每個月的第一個周日,便成了『橄欖樹』說電影的固定日子。記者采訪時,他們正在准備12月4日的電影《汪洋中的一條船》。
自打開展『說電影』後,陳美鶯發現再組織盲人朋友參加活動時,不僅報名人數明顯增多,參加者身上也發生了明顯改變。林魁因為十多年前一場失敗的手術最終雙目失明,以前參加活動,不太愛講話,更難有個笑容。可自3場電影『看』下來後,特別是兩個月前『看』完國產電影《咱們的牛百歲》後,不僅主動留下給周琦提出一連串關於怎麼『說』電影的意見,到家又重新拾起扔掉多年的筆,開始寫詩、寫散文,並發到網上吐露心聲。
『最明顯的是,他們有了笑容,是真正的笑容,是那種讓人看了之後也會跟著笑的笑容。』陳美鶯告訴記者,『做了3年多志願者服務,我突然覺得正是這種笑容,纔是最有力量的,纔真正鼓勵我一直堅持下去。』一串淚水,悄悄滑過她的臉龐。
從2002年第一個民間志願者社團『藍綠在線』在福州注冊以來,近10年間,福州志願者組織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到今年10月,全市注冊志願者組織超過20個,志願者超過23萬人。志願服務內容,也越發廣泛。既有公益環保、清潔衛生、計生消防,也有助殘助疾助老,當然也有文化宣傳。
隨著志願者組織不斷增加,福州市政府正著手考慮參考國內外其他地方的成功經驗,計劃以『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形式,支持全市志願者組織建設。『志願者組織的發展和壯大還是要靠社會化運作,只有這樣纔能保持志願者活動的蓬勃生機。』福建省社科院社會學研究所副所長許維勤表示。此外,《福州市志願者服務條例》已列入市人大立法項目。
據悉,橄欖樹組織所在的福州市倉山區政府,現每年從財政中投入150萬元,專門用於支持全區志願者組織開展活動。同時,區委宣傳部等部門決定幫助包括橄欖樹在內的各類志願者組織,解決活動場地問題,還將幫助符合低保條件的殘障人員,申請低保。
林魁就是剛剛由此得到低保待遇。『我失去了光明,但我沒有失去希望。他們就是我的眼睛,他們就是我的希望。』
一線感言
你是我的眼睛,我是你的光明。在采訪這個題材後,我幾乎一口氣寫完了這篇文章。我被『橄欖樹』的陳美鶯、周琦所感動,也被林魁他們所感動。而今天,在我們這個社會中也有很多人都在感嘆道德滑落,我們是否想過,其實,我們就是別人眼中的光明,我們就是別人身邊的溫暖——關鍵,是你選擇了什麼。
所謂文明城市,不僅只有華麗現代的外表,也不僅只有隨意撈金的機遇。它更應是一座永遠充滿著愛與被愛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