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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現場
劉姐的女兒結婚了,婚宴擺了50桌,喜慶、氣派、熱鬧,可她內心裏卻怎麼也舒心不起來。
十多年前,她帶着與前夫的女兒搬到單位宿舍。當時老王是她的上司,對她們母女多有關照。所以,當老王和妻子鬧矛盾,一個人搬到單位宿舍住的時候,她也是幫他做飯洗衣的,時間一長,兩個人便有了感情。後來,老王也離婚了,他們就組成了新的家庭。
老王和前妻也有一個女兒,比劉姐的女兒大幾歲,父母離異後,那母女倆相依爲命地生活在一起。前幾年,老王的女兒結婚,劉姐忙前忙後,又是給錢又是出力,不知道底細的還真會錯以爲她是孩子的親媽呢。儘管劉姐不遺餘力地付出,可人家並不領情,不但不說“謝”字,還沒讓她參加婚禮。好在那時老王比較體貼,一再說是自己女兒不懂事,纔將劉姐的心哄得有些暖意。這之後的幾年,他女兒生孩子、買房,都向老王伸手。老王當然是沒話說,可劉姐總覺得這是個無底洞,說不得,也管不了。
這回輪到自己女兒結婚了,那個當姐姐的非但沒給一分禮錢,還一直都不露面。你說,劉姐能舒心嗎?宴席開始了,趁着親戚好友推杯換盞的時候,她對老王說,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吧。老王沒說話,劉姐便當着老王的面撥通了電話,可對方就是不接。
劉姐的臉子越來越難看了,忍了再忍,終於還是張口抱怨道,我招她惹她了?她這是和誰較勁兒呢?見老王仍然不接茬兒,劉姐說了狠話,要是我親生的,我早扇她了。
老王也有些不高興,她不來就算了,何必較真兒,又不缺她一個人。
缺的就是她,別人誰不來都行,就她不來我堵心。說着說着,劉姐的眼睛溼了。見狀,老王緩和了口氣,輕聲說,她還是個孩子,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就別和自己過不去了。劉姐不說話了,還能說什麼?這十多年了,自己一直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婚宴散場,劉姐和老王回到自己的家。老王喝得有些多,進門就倒在沙發上。劉姐坐到他身邊,開始點數禮金。這時,老王的電話響了,只聽他含糊不清地罵道:你妹妹結婚你不到,你真不給你老爸做臉……好了,過去了,不說了……什麼?怎麼又要錢?等我死了我的錢都是你的……
一聽就知道,是他那寶貝閨女。掛了電話,劉姐賭氣地問,老王,等你死了你的錢都是誰的?要真是你走在我前面,那繼承人也該是我呀。
老王坐起身,藉着酒勁兒說,你別嘮叨了,不就是錢嗎?以後每月我多給你些就是了。
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錢。劉姐的眼淚又要出來了。
老王沒好氣地說,既然不在乎錢,那還計較什麼?
計較?這事到底是誰在計較?看着老王又是一副裝聾作啞的樣子,劉姐氣得甩門走出了家。看着遠處樓房裏一個個透出溫暖燈光的窗口,她的頭一側,淚,還是流了下來。
七嘴八舌
劉姐說:
一想到“溫暖的家”這詞就刺疼了我的心。再婚這麼多年了,就算是一塊石頭吧,也該焐熱了。可他這閨女,根本不懂得感恩,一想起這些,我這心就暖不起來。
一直以來,她都把我當仇人。我和老王剛結婚那會兒,她不和我說話,好像是我搶了她爸爸。其實不是那麼回事,老王家的窮親戚多,老王又是個仗義人,所以在給親戚花錢上,他前妻總是和他鬧彆扭。後來,矛盾就鬧大了。能和老王走到一起,也是因爲在這一點上,我和他前妻不一樣。我們結婚後,他的親戚來城裏看病或是家裏有紅白喜事,不用老王張口,我都會把錢給到位,事做到位。
可能是他女兒也受到些感化吧,雖然她在我面前還總是板着個勁兒,但週末的時候偶爾會來我家吃飯。我知道她工作不太好,掙得不多,所以也總在錢上貼補她。滿以爲這日子會越過越和氣,誰知,在這件大事上,她又給我添堵。
從前,他閨女和我別勁兒,老王還能替我說句話,最近這幾年,他越來越偏着他閨女,明知道她做錯了還護着,真讓人寒心。
都說滿堂兒女不如半路夫妻,十多年了,這半路夫妻卻還是隔了心的。
老王說:
這女人吶,就是小心眼兒。我的前妻是,她也是。
看上去,她似乎比我的前妻大方些,可那只是表面。女人都一樣計較,只是在乎的事兒不一樣罷了。就說孩子結婚這件事吧,我給大女兒的是多一些,可那是我的親閨女。再說了,小女兒這些年跟着我過,吃的喝的用的都比她姐姐強得多。在內心裏,我對自己的女兒是有虧欠的。雖然說父母也有選擇生活的權利,可那是從理論上講,離婚再婚這件事對於孩子在情上是說不過去的。
人老了,越來越親近血脈。現在,看着我的外孫,我是從骨子裏往外親啊。我覺着,對自己親閨女好一些,沒有錯。她對自己的閨女不是也一樣嗎?人這輩子,最難的還就是人情,最說不清的也是人情。
大女兒說:
我恨她,恨她一輩子。她對我再好,都白搭。
別聽她說得天花亂墜的,事實在那兒擺着:她帶着女兒和我爸住在三室一廳裏,而我媽呢,孤零零地一個人住在小屋裏。逢上冬天暖氣供應不太好的時候,家裏的冷清讓人從頭涼到腳。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我當然要找我爸要錢。要了,就是我的,是我媽的;不要,就是她們的。
別和我講什麼仁義道德,我只知道,站着說話的永遠不懂得腰疼的滋味。
小女兒說:
其實,姐姐沒來參加我的婚禮,我並沒太在意。畢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就當她是個熟人好了。是我媽太在意了,要我說,理她幹嘛,愛來不來。這些年,我媽在這些事上就是不“給力”,總像是欠了她們似的。就算是欠了,也不能一輩子都還不清吧?
婉約
貼己話:
老王說,那是我親閨女。這是問題的根本。血濃於水,亙古不變,和自己的骨血親近,任誰也攔不住。所以,最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彼此一個空間,大家都能喘口氣,空氣自然就清新得多。
有人說,經濟社會的婚姻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並不那麼堅挺,半路夫妻更顯脆弱。對夫妻而言,無論是老王還是劉姐,都應該將內心的期望值放低些,這世上沒有應該的事,更不要有意無意地刺激、挑釁或漠視。這些矛盾看上去是新的,其實都是再婚的後遺症。
人生一世,我們總會面對選擇,有些選擇可能會傷害到他人。不管劉姐是不是傳說中的“小三上位”,光陰流轉了多年,我們是不是都可以試着學會放下?有些時候,放下糾結不是寬容別人,而是成全自己。
我們常說,生活就是一列不停歇的火車。一路上總會有人上車,有人下車。關於身邊的那些相遇與離別,我們最好相信,那都是緣定。
隨緣,心也就舒坦了。
撰文婉約插圖張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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