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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青海湖那天,陽光明媚。但午餐後,湖面上空突然烏雲翻騰,隨即下起雨,不算很大,但有點冷。離家時忘記帶傘,而湖又近在眼前,等不及雨止,就徑直向湖畔而去。我眺望湖面,煙波浩渺,蒼茫無邊,頗有些汪洋氣勢。
青藏高原作爲曾經的汪洋大海,這片湖水是最偉大的證據。湖面沒有風景可看,一望無際的樣子。第一次來青海湖,是十多年以前,那時,來看湖的人,沒有現在的多,湖畔安靜而至寂寥。夜宿湖畔的藏式民居,月光清冷,步行在湖邊,感覺周邊是無邊無沿的寂靜。湖面波光盪漾,拍打着岸邊的石灘,一聲比一聲響亮。我的內心,有一種恐慌,彷彿眼前這一片海,從幾億年前的那次地殼運動開始,正在向我席捲而來。而我,在此眷戀,則可一直走回湖的源頭。我坐在湖岸,眺望月色下的青海湖,遙想它的滄桑,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感動。
現在,雨滴落在湖面上,蕩起一個一個圓圓的圈,漣漪從圓心向外擴散,其波紋,從小到大,自深而淺,漸漸消失。數以億計的雨滴在湖面上畫圓,讓我感覺,這個湖是圓的,形若地球,見證着萬物的生與死。不足半小時,雨過天晴。陽光從豐厚的雲層中鑽出,照射在湖面上,湖水的色澤發生豐富的變化,光是藍色,就有深藍、淺藍、藏藍。多種藍色既相融,又有適度的分離,湖面的色彩就豐盈而悅目。
詩人的蹤影出現在青海湖畔,是詩界的一次大行動。當我看到那堵看上去顯得有些寒磣的詩歌牆,有些許感慨。在青藏高原,著名史詩《格薩爾王傳》其中大部分就是以詩的形式傳唱下來的。無論是草原還是沙漠戈壁,可以沒有豐盛的食物,但詩歌一定會如鮮花一樣開放。在很多人看來,在青海湖畔建一堵與詩歌有關的牆,是十分自然的。然而,如果沒有一個在青海供職的名叫吉狄馬加的詩人,這堵詩歌紀念牆,估計也是很難建起來的。青海湖,因爲這堵牆,海天蒼茫之間,其姿態顯得頗有些優雅、淡定。詩人們在此發出以下宣言:我們將以詩的名義,把敬畏還給自然,把自由還給生命,把尊嚴還給文明,把愛與美還給世界,讓詩歌重返人類生活!
一位來自委內瑞拉的詩人也寫下了他的祝福:詩人把許多珠璣般的語言組合起來,面對自然是爲了尊重它而不是爲了操縱它。
我想,這是一個好的、正常的理想狀態。我透過青海湖的一扇窗張望,看見五彩繽紛的大千世界。無論世界多麼寬大,我們只需要這樣一種狀態,讓湟魚,也讓人類,有一個合適的地方繁衍,並且平靜、簡單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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