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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南斯拉夫的電影《橋》風靡全國,小伙伴之間最喜歡玩的一個游戲就是模仿影片中兩個德國軍官之間的對話。『你看這橋像什麼?』『像……屁股。』明明知道結果,卻每每都是玩得樂此不疲,樂不可支,仿佛小小的年齡就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被世界禁忌的用語,因而纔會取得如此叛逆的快樂。
《害羞的屁股———有關臀部的歷史》就是講有關臀部的這麼點兒事,盡管它看上去很嚴肅,很像一部學術論文。『臀部的出現要上溯到遠古時期。當人類用後肢支橕身體並保持站立的想法時,臀部就出現了。』這是該書的首頁———『臀部』一本正經地在人類身上開始了。
『在一個小屁股,一個孩子的小屁股,一個幼稚無能的屁股面前,人們為什麼會這樣興高采烈?』『誠然,在人的一生中,是見不到比嬰兒更柔軟,更稚嫩的屁股了,因此,這是摸,捏,輕輕拍打,聞小孩子屁股的最佳時刻。』這是屁股在人類史上另一層意義的開始,然而作為人類身體這樣一個特殊的部位,它所承載的意義要遠遠復雜曖昧得多。
自從亞當和夏娃吃了禁果之後,人類就有了害羞之心,對屁股也就有了害羞之情。很快地,屁股更是成為人類史上的禁忌,至今仍然還是帶著『不可說』的烙印。早先,人們曾長期討論撒旦究竟有沒有臀部,而後來人們又認為鏡子是『魔鬼真正的臀部』,因為這個工具似乎總有鼓勵人類貪圖虛榮,追求聲色之樂,令人高傲自負。親吻魔鬼屁股這個舉動被公認為是邪惡的,而魔鬼做記號的地方,也常常是一些污穢得人們不願去查看的地方,比如臀部。
然而每每總是約束得越嚴厲,反抗得也就越激烈,不僅僅是粗鄙的民間俚語,我們在《十日談》《巨人傳》裡也能同樣看到通過插科打諢、嬉笑怒罵的形式,對這種禁忌的消解和嘲諷。直到1970年,巴黎的某畫報上纔出現了臀部的照片,只不過是50個小方塊,從50個不同角度取的景,並且無法從中辨別出性別或老幼。又30年後,法蘭西舉國上下屏息靜氣地看到了影星米裡安的可愛後臀,但米裡安小姐這驚世駭俗的一脫,遠遠未能就此把人類的害羞之心徹底拉掉。
書中旁征博引的資料大都來自於人類自古至今的詩歌、繪畫、小說乃至當代的攝影、電影。我們從中既可以看到對雷諾阿、梅裡美畫中唯美的贊揚,同時也能發現總是廝混於風月場所的勞特累克對歡場裡那個『憔悴、疲憊、打不起精神』的特殊部位的細致描繪。詩人阿波利奈爾對這個部位充滿著神秘之情,到了另一名詩人魏爾倫的作品裡,他則尋思自己是否已被臀部感動甚至戰勝。費裡尼的作品裡總是會有豐碩的女人出場,他同樣不吝於把鏡頭對准了女人們走起路時一搖一擺的寬大後臀。
人類的藝術史遠非僅僅是停留於講述臀部,但與那些或一本正經,或面無表情,或一筆帶過,或歪曲臆想的正史不同,藝術史給我們留下的恰恰是人類身上最為鮮活的東西。書中扒出了藝術史裡的那些草蛇灰線,看似講的是臀部,但若說從臀部窺見人類心靈難以言說的秘密,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作者的局限性使得他把目光大都是停留在歐洲的故紙堆裡,其實人類真是有著相同的共性。餘華《兄弟》裡的主人公躲進女廁所,偷看女人的屁股,這樣的情節讓壓抑的六七十年代生人是能心領神會的,至於《金瓶梅》裡的某些段落,更是能成為本書某些章節裡絕好的例證。
書中洋洋灑灑,用了33個小標題,試圖來說清它,但讀完仍覺得總有隔靴搔癢之感,其實並未說清。其實也難怪,因為有誰能透過臀部,說清楚人類最為復雜,最為曖昧的心理?
姚寓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