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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陪審員(左一)參審一起建築工程施工質量糾紛庭審。鄧飛燕 攝
『王專家,你解釋得到位,我信了!』去年11月11日,原告張某在聽明白醫學專家陪審員王清山從醫學專業角度一一解答其提出的一個個疑問後,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很快,醫患雙方在專家陪審員的主持下,對爭議問題取得共識,達成了由醫方賠償患者3萬元的調解協議,一起疑難復雜的醫療糾紛就這樣冰雪消融。
這是去年以來,江西省崇仁縣人民法院引入專家陪審機制後成功化解重大疑難案件的一個縮影。
留下後遺癥
是否誤診成焦點
2011年3月,患者張某因半身麻木入院治療,醫生檢查診斷為腦梗塞。經對癥治療,張某的病情日漸改善,入院第六天,其癥狀基本緩解,活動自如。家人很高興,於是在病房陪患者打牌娛樂,以消磨時間,經當班護士多次勸阻無效。
次日,患者和家人又開始在病房打牌。期間,張某突然口角歪斜,四肢麻木。急診診斷認為系腦出血所致,雖經治療但留下了後遺癥。
張某及其親屬均認為系醫院誤診,將腦出血誤診為腦梗塞,要求賠償損失36萬餘元。但經醫學會鑒定,他們提出的問題都被認定『不構成醫療事故』。
得知這一結果後,張某及其親屬當即提出,入院時診斷為腦梗塞,病發時診斷卻是腦出血,『明擺著兩次診斷結果不一樣,不是誤診又是什麼?分明是醫院與鑒定部門商量好的——一個鼻孔出氣,糊弄人!』
對此,張某及其親屬怎麼也接受不了,情緒表現得異常激動。而醫方手拿鑒定結論,絲毫不肯讓步,認為是患方無理取鬧。
由於醫患雙方意見各異,糾紛難以解決,患者親屬多次到醫院等有關部門鬧訪。去年9月,這件棘手的案子起訴到了江西省崇仁縣人民法院。
因涉及醫學方面的專業知識,法院決定由醫學專家陪審員與法官組成合議庭,並從專業人纔陪審員信息庫中隨機選取了縣醫學專家陪審員王清山參審。
王清山通過翻閱案卷,發現患者張某在住院期間的發作,實際上是『在精神性誘因和體力性誘因的共同作用下,促使體內潛在致命性疾病發作。』
『這種責任,患方和醫療單位應共同承擔,且患方應承擔主要責任。』王清山分析認為,首先,本案例不構成醫療事故;其次,醫療單位護理人員雖然多次勸阻其打牌,但沒有嚴格執行醫院規章制度,沒有對危重疾病患者及其家屬說明危害性,存在監管不力的責任。
王清山將自己的分析向主審法官進行了詳細說明,也就此向醫方提出質疑。之後,合議庭采納了王清山的『專業意見』,並決定由他在開庭前主持一次當事人聽證調解。
專家細『把脈』
疑難糾結一朝解
2011年11月11日上午,王清山帶著各類醫學書籍和相關的典型醫學病例,早早來到法庭,等候當事人的到來。
上午10時,聽證調解開始。雙方當事人爭得面紅耳赤,情緒激動的患者親屬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王清山穩定好當事人的情緒後,決定『背靠背』分頭做工作。
『王專家,你評個理,兩次病歷書上的診斷結果不相同,這怎麼解釋?』患者張某及親屬直奔主題。
『別激動,你聽我說。』王清山一邊翻開醫學書一邊說,『老張,你看看,關於疾病診斷問題,可以從病理學上得到解釋。』
『你還記得入院時第一次醫院檢查診斷後治療的情形嗎?當時你的病情不是日漸改善沒有惡化,癥狀明顯緩解,活動自如了嗎?這說明醫院初步診斷為腦梗塞與疾病性質、病因吻合。』
『由於你入院前的腦梗塞發作,就已經導致了你的梗塞部位腦組織缺血缺氧,局部組織溶解壞死,並對梗塞部位的小血管產生損害性作用。』
『第二次因打牌腦力勞動的體力性誘因,加上情緒激動的精神性誘因,血壓突然昇高,腦局部血流增加,血管內壓力劇增,使原梗塞部位局部壞死組織損害性作用的小血管特別容易破裂,從而導致腦出血。因此,腦梗塞發作的病人在恢復期間,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靜養,避免從事一些過度的體力和腦力勞動……』王清山一邊幫著患者仔細分析原因,一邊不厭其煩地引經據典、打比方、舉例子,並強調患者一定要相信科學,相信法院。
聽了專家的詳細解釋,張某及其親屬不住地點頭。就這樣,經過4個多小時的釋疑解惑,醫患雙方當事人握手言和,於是出現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現在老百姓的法律意識增強了,但專業知識相對有限,往往表現得「感情勝過理智」,但又說不到根本上。』王清山說道,『因此,需要專家在陪審中發揮專業知識,給予案件雙方公正的事實認定。』
建立人纔庫
啟動專家陪審制
近年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特定行業領域發生的糾紛不斷湧向法院,這些案件往往涉及專業性極強的問題,如果沒有相當的專業知識,很難作出判斷。
『由於這類案件具有復雜性、疑難性、專業性特點,而法官「隔行如隔山」顯得力不從心,導致案件處理起來難度加大。』崇仁縣法院民一庭庭長黃振華介紹說,法官不可能通曉所有專業,有時看專業證據資料就像看『天書』。
為此,今年以來,崇仁縣法院針對轄區一些專業領域頻發的醫患糾紛、建築施工質量糾紛、金融糾紛等案件,嘗試引入了專家陪審機制。法院整合轄區相關領域的人纔資源,經層層選拔,依照法定程序分門別類建立了專業人纔陪審員信息庫。
據了解,這些專業人纔包括醫學方面的專家、教授,建築方面的高級工程師,金融方面的會計師、審計師等,其所擅長的技術領域涵蓋的范圍,基本能滿足常規案件審判的需要。
法院規定,所受理的涉醫療、建築、金融等專業領域的重大疑難個案,當事人對涉及特定領域專業問題存在重大分歧意見的,可要求隨機抽選相應的專家,以陪審員身份加入到合議庭。
專家審『專』案
一把解難『金鑰匙』
『這樣可充分發揮專家陪審員專業精通的特點,側重從專業角度參與案件的提問質詢、析疑解惑、審核計算、庭審質證、主持調解等工作,形成專家陪審員與法官的良性互動,最大限度地化解糾紛。』黃振華表示。
『專家陪審員的介入,可以協助法官閱讀、理解鑒定結論等專業性證據,有利於法官對這些證據的准確把握。』據黃振華介紹,專家陪審員還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在雙方當事人之間進行溝通,消除誤解,緩解當事人之間的對立情緒,有利於從根源上化解矛盾。
崇仁縣法院黨組副書記楊樣孫認為,讓專家醫生參審醫療糾紛,建築專家參與房屋質量官司等重大疑難案件,可以較好地實現專家陪審員精通專業與法官精通法律的優勢互補,大大提高了司法裁判的准確度。
『此外,專家以陪審員的雙重身份參與審判活動,還可及時直接有效地監督法院的審判活動,防止「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司法的社會公信度。』楊樣孫表示。
據統計,崇仁縣法院自2011年初試行專家陪審制度以來,共受理由專家參與陪審的重大疑難案件19件,其中調解撤訴11件,調撤率57.8%,案件改判率下降了40%,法定審限內的平均審理時間縮短34天,無一件案件發回重審和涉訴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