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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瘻手術用的手術檯 陸志霖攝
擾攘了將近一個月的“活熊取膽”話題,22日上午迎來“高潮”———飽受爭議的歸真堂終於開放其養熊基地、引膽過程,來自全國各地的一百多名記者受邀進入其位於福建惠安縣的熊場,親眼目睹了“活熊取膽”的全過程。但是,開放熊場仍難止公衆質疑,爭論並未因此平息。
現場目擊
按照歸真堂的通知,來自全國各地的100多家媒體的記者清晨7時準時在惠安縣東南大酒店集中,前往歸真堂位於惠安縣黃塘鎮的生物園。由於人多,當地甚至還出動了交警爲“參觀”車隊開路,維持秩序。
經過30分鐘車程,車隊進入生物園門口,沿途基本上都是野草和樹木,大約行駛5分鐘後,一大片用水泥搭建起來的熊舍突然出現在眼前。歸真堂要求每次只進去5-10人,記者們需在熊舍外等待“叫號”。
據工作人員介紹,生物園目前共有9個熊舍,其中1-7號熊舍既是成年熊的生活區又是生產區(即引流區),而8-9號熊舍則是繁殖區。
進入養殖區後,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約1000平方米的露天活動區,用高牆圍了起來。活動區後就是幼熊的熊舍。工作人員介紹,這個活動區是給幼熊活動的地方,目前大約有100頭幼熊。所謂幼熊,指的是未滿36個月,暫無法做熊膽引流的小熊。
在幼熊活動區,記者看到裏面有旋轉階梯、雙槓、鞦韆等,幼熊三三兩兩地在這些設施上游玩、爬行。有記者將圍牆旁用桶裝着的黃瓜、胡蘿蔔和蘋果拋向幼熊,幼熊立即一擁而上搶食。
緊挨這個區域的,就是萬衆矚目的“熊膽引流區”。透過外圍的鐵絲網可以看到,這裏分佈着五座長約50米、寬約20米的水泥房子。
歸真堂此次開放的是1號熊舍供記者參觀。記者看到熊舍分爲室內和戶外兩部分,室內被鐵欄劃分成一個個平均約10平方米的鐵籠“單間”。記者粗略數了一下,1號熊舍大約有9個這樣的鐵籠。而鐵籠前又伸出一個長方形小鐵籠,長約一米,寬約半米。這個就是黑熊每天進食、引流熊膽的地方。工作人員稱,這個小鐵籠也是他們接觸到黑熊的唯一途徑。
供記者參觀的一隻黑熊看到工作人員和記者之後,顯得十分急躁,在鐵籠裏來回走動,還不時站立起來搖晃鐵欄。
趁黑熊站立時,記者近距離看到黑熊腹部的毛被颳去一大片,但無論怎麼仔細找,也看不到造瘻後供引流的接口。
當工作人員打開鐵籠大門後,黑熊馬上鑽進長方形小鐵籠,乖乖地趴下。此時,工作人員便向食物槽裏倒進飼料和奶水。在黑熊進食的時候,引流隨即開始。
工作人員先用酒精擦拭接口,然後十分利索地將引流針插入其中。引流針長約15釐米,一頭是圓的,上面有一個小孔,另一頭則比較粗,形狀就像一根加長的圖釘。引流管一插進去,黃褐色的膽汁就引出來了。在引流過程中,黑熊體態平穩,意識也正常。大約引流了100毫升的膽汁後,工作人員將引流針取出,再用酒精棉擦拭接口。整個過程前後僅數分鐘。
據瞭解,在歸真堂,可供引流的成年熊有300-400頭。而一頭養殖黑熊的平均壽命可達45年。也就是說,從36個月造瘻手術開始,一頭養殖黑熊就很有可能被引流熊膽長達40年。
造瘻手術
據歸真堂工作人員介紹,黑熊長到36個月後就可以做造瘻手術。記者此行也進入不足100平方米大的手術間裏一探究竟。這裏擺放着三張手術用的鐵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與消毒藥水混合的味道。
由於“有管引流”在熊的膽囊處裝有引流管,傷口無法癒合,導致黑熊痛苦萬分,第三代的取膽術使用“無管引流”。造瘻就是無管引流術的必要前提手術。
這個手術的目的是把膽囊從原本的正常位置稍微拉開,膽囊本身有膽管,造瘻時把膽管引至體外,縫合在皮膚上,平時就由熊自身的肌肉封閉住,平時膽汁不會漏出來,只有取膽時再用器具通過這個接口取出膽汁。嚴格來說,瘻管也是一個傷口。
歸真堂、亞洲動物基金現場PK
短兵相接激烈爭鋒
22日一早,亞洲動物基金(下簡稱“亞基會”)人員也突然出現在參觀集合點。但歸真堂以該會沒有按程序事先報名爲由,拒絕其前往參觀。
參觀結束後,歸真堂邀請了16位中醫藥學和動物學專家以及投資方召開媒體座談會,會後,亞基會馬上召集現場媒體來了個“答記者問”。“開放熊場”立即演變成了爭論各方“短兵相接”、激烈爭鋒的“現場”PK。
“活熊取膽”痛不痛?
歸真堂:黑熊每天分泌膽汁大約1500-2000ml,如果不引流,將會自然分泌並排泄,而在分泌高峯期所採膽汁不到總量的十分之一,對熊的體質沒有任何根本性的傷害,反而是一種“資源利用”。引流的黑熊未患重大疾病,最多隻是感冒。“有數據表明,養殖一隻黑熊取膽,相當於220只黑熊免於被獵殺。”人工飼養、繁殖黑熊是保持黑熊種羣的重要組成部分。
亞基會:從病理學上來說,瘻管通道也是一個傷口。按照身體的自然機能,傷口會持續癒合。但抽膽汁的過程卻必須阻止這種癒合。這個瘻管通道是細菌的溫牀,也給內臟系統帶來感染的危險。救護中心拯救的277頭熊中,有181頭是使用無管引流,佔65%,有22%的熊患有膽結石,11%的樣本遭受到膿汁的污染。這些污染也會造成心血管疾病等。
熊膽到底有何療效?
歸真堂:熊膽粉廣泛應用於臨牀治療,包括肝膽、心腦系統、腫瘤、兒科等各科疾病。在危、急、重症和疑難雜症的治療中療效顯著。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員、中醫藥專家周超凡稱,近幾十年的研究表明,熊膽粉有鎮靜、鎮痛、解痙、解熱消炎、保肝利膽等多種作用,促進人體消化吸收,有預防腫瘤的作用。熊膽粉還有抗白血病的作用。
亞基會:該會發言人張小海說,一個被細菌感染的膽囊無法生產出高質量的熊膽製品。“我加入亞基會已經8年,至今沒聽說過有人服用熊膽粉製造的藥物。”
用於製藥還是送禮?
歸真堂:熊膽是傳統中藥中的重要原料,其綜合功效尚無法用其他藥物代替,需使用熊膽的中藥達123種。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藥品註冊司司長張世臣稱,不會因爲天然熊膽而不批人工熊膽,但一切都要按照程序來。
亞基會:“大家可以去歸真堂的專賣店看看,那裏賣的哪裏是藥品?全是禮品!”張小海說。
開放熊場是在演戲?
對於22日“開放熊場”活動,進不去的有意見,進場參觀的也心存疑慮。不少媒體記者坦言,對於“活熊取膽”大家都是外行,爲何不讓更加專業的亞洲動物基金人士一同參觀?一位來自北京的記者說,熊膽引流室內光線暗淡,歸真堂方面不允許使用閃光燈,而給熊引膽的鐵籠位置極低,難以看清引流員給黑熊插管引流的動作,也看不到黑熊的瘻口。此外,爲何工作人員一直催促記者離開,卻不回答任何問題?
歸真堂:江蘇鼎橋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負責歸真堂項目的合夥人張志鋆表示:“我們可以請媒體選三個代表,電視推薦一個代表,廣播推薦一個代表、網絡推薦一個代表,24小時駐在熊場看個究竟。”
亞基會:張小海表示,“根據歸真堂最新的邀請信,不再限制媒體和專業人士,也不再限制參觀時間,但現實是他們拒絕我們前往。”
記者觀察
“痛不痛”難有正解
“該不該”纔是關鍵
就在幾乎所有人都在爲“活熊取膽痛不痛”爭論不休時,“政府有關部門”卻一直在緘默。
不論如何,歸真堂是證照齊全、有資格上市的正規企業。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藥品註冊司司長張世臣也說過:“在目前法律法規框架下,只要合乎資質(的企業)就能活熊取膽。”顯然,活熊取膽目前確是合法存在的,擁有600多頭黑熊的歸真堂還只是個小角色,還有飼養上千頭黑熊、棕熊的黑寶藥業、綠野生物等等。
雖然亞洲動物基金的張小海說,他們和中國林業局下屬的半官方機構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簽了協議,中期目標是把養熊產業縮小,長期目標是最終淘汰這個行業,這個協議是經過國家林業局批准的。但現實是,從來沒有一個政府部門就此表態。政府不表態,熊到底“痛不痛”這一爭論將永無止境。
但是,政府應該如何表態?“活熊取膽”是多方利益的博弈,牽一髮而動全身,或許這個問題比熊到底“痛不痛”更難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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