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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想法只是獵奇
出生於香港的李,8歲時隨父母來到美國,直到1985年十幾歲時纔首次踏上中國大陸。大學畢業後,李在華爾街上打拼了10年,做過投資銀行,也曾問鼎對衝投資公司合伙人的高職。但2005年,距離次貸危機引發的大范圍金融風暴還有三年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華爾街上山雨欲來的先兆。
她開始四方游說,向金融界高層和監管官員說明自己的懮慮,但那時候在大部分官員眼裡只有不斷飆昇的房價、百萬甚至千萬的分紅,她的話被當成了耳旁風。李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與一名德高望重的金融高級監管官員的會談。
『很明顯他們是把華爾街銀行家的利益放在首位,我說你們這樣是對屋子中央的大笨象視而不見,早晚得不償失,他對我說「那是你們這代人擔心的事,跟我沒關系」。我真希望我當時帶了錄音機把這段話錄下來。』李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那次以後李心灰意冷。她離開了華爾街,進入佩斯大學執教,之後又轉入紐約大學經濟系任教。2006年,應一份雜志的邀請,李到中國進行調研,寫了一篇分析中國改革開放的長文。『當時最初的想法只是獵奇,但那次的采訪卻讓我意識到中國的體制運作不可小覷。』
2007年,李應邀到北京大學做訪問學者,為中國政府官員開了不少關於美國金融體系的講座。『我覺得他們雖然對美國金融體系認識不全面,但他們的態度非常開放,非常渴望學習,這與我接觸過的美國官員太不一樣了。』
與中國官員的接觸和座談也讓李對中國模式有了更深的認識。2008年從中國回來後,她腦子裡的《美國能向中國學什麼》已經開始成型了。
誰在聽?
在美國的圖書市場上,寫中國的書比比皆是,但其中很多銷量並不理想,使出版商對這類圖書心存疑慮。在找到BK之前,李和她的經紀人已經被20多家出版商拒絕,《美國能向中國學什麼》在銷量排行榜上的成績讓BK覺得撿到了寶。
但在普通讀者中獲得的銷量,並不能代表這本書被美國主流社會接納的程度。『現在采訪我的大部分都是像NPR這樣的公共媒體,私營電視網只關注非左即右的極端言論,因為這樣的論調更有觀賞性和娛樂性。』至於執掌國策的政客們,『我更不知道他們每天回家都做些什麼,會不會買一本書來看看。』李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些許失望。
對此,亞洲協會的夏偉絲毫不感到意外。『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已經意識到美國存在不少問題,很多人對中國能夠迅速通過並執行新政策的能力印象深刻,這正是美國做得很差的地方,』夏偉對《中國新聞周刊》說,『但美國人已經習慣了中國向美國學習,要接受向中國學習的說法的確很難。』
夏偉認為中國的制度很多並不適合美國,最重要的是要讓美國人懂得與中國合作的重要性。他對目前的總統競選深感懮慮,『共和黨對中國的知識低得令人發指,共和黨候選人以誠實的態度談論中國的意願也低得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李對此卻並不擔心。『這些不過是為競選而玩的修辭,比如共和黨候選人羅姆尼常發表對中國很激烈的抨擊,但他是個億萬富商,我不相信一個有能力賺到這麼多錢的人真的會忽視中國。我相信改變不會是來自上層的決策者,而是來自草根階層的普通民眾。年輕人裡幸運的都去中國找工作了,不那麼幸運的都在「佔領華爾街」。這個時候向中國學習的提法是會有人願意聽的。』
這一觀點得到了資深外交家卜勵德的認同。年近八旬的卜勵德在當年尼克松訪華的破冰之旅中陪同總統來到中國,之後被任命為美國駐北京聯絡處首位政治部主任。
『那時候的中美關系就是一根電話線,一頭是基辛格,一頭是周恩來。現在中美關系是一條由民間往來擰成的光纜,進步往往不是華盛頓或北京帶來的,而是那些往來於兩國之間讀書、工作、做生意的人們推動的。他們纔是真正的決策者。』
卜勵德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從這個意義上講,他認為不論美國人願不願意承認,美國向中國學習的過程早就開始了。『你看看現在美國有多少人學漢語,每年送多少留學生去中國,有多少人在中國做生意,就知道我們是不是在學了。』
這正是19歲的紐約大學學生奧澤給自己制定的計劃。『我從小喜歡吃中餐,我會用筷子,現在正打算學漢語。紐約大學在上海開分校了,說不定我將來也會到那兒去上學。我覺得向中國學習是個很好的主意。』奧澤在聽完李的演講後說。
美國社會在變得謙遜的同時,也保持了謹慎的態度。
『從中國的復興中能學到什麼?我們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得出錯誤的結論,而最危險的錯誤結論莫過於「威權主義能夠有效促進經濟增長」。在農業經濟向工業時代轉型過程中,中央計劃的經濟體制的確效果斐然。但中國能否邁出下一步,目前還不得而知。』路透社全球總編克裡斯蒂娜·弗裡蘭說。
(來源:中國新聞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