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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事眼裡,他是醫術精湛、年輕有為的院領導;在患者眼裡,他是『一面難求』的呼吸科權威專家。非典時期,他臨危受命,擔任朝陽醫院傳染性非典型肺炎(SARS)病房主任,每天與疫情賽跑,爭分奪秒地搶救危重患者;疫情結束後,他應邀成為國家應急專家,奔赴各地指導救治工作。用他的話說,做了醫生,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想讓醫術越來越好,就需要不斷前行、鞭策自己。他就是朝陽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學專家、院長助理童朝暉教授。
臨危受命
專業知識服務患者
2002年1月,童朝暉從德國留學歸來,回到朝陽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學科工作,一年之後,非典疫情在我國多個省份蔓延。『傳染性非典型肺炎』是SARS病毒引發的肺炎,可導致患者出現呼吸衰竭的癥狀,具有極強的傳染性,但在疫情初期,既懂呼吸專業又是呼吸危重癥的專家並不多,童朝暉多年來主要從事呼吸系感染性疾病、呼吸危重癥的臨床、教學和研究工作,並在呼吸內鏡與介入治療方面卓有成就,當仁不讓地成為北京市非典甄別專家以及朝陽醫院傳染性非典型肺炎病房主任。
『非典』初期,很多疑似患者被送往傳染病醫院,童朝暉與其他專家每天的重要工作就是對疑似『非典』患者進行甄別。但是,實驗室條件欠缺、救治疾病的經驗不足都是擺在醫護人員面前的棘手問題,對此,童朝暉和其他專家克服困難,實驗室條件不夠完善,醫生們就根據患者癥狀、CT影像來判斷。經過一段時間,專家們對『非典』判斷的經驗日漸增加,他們把不同發熱患者分為『不是、不像、疑診、臨診和確診』進行處理,即後來備受推崇的五分法。
童朝暉笑著告訴記者,疫情起初,醫生到外院給患者會診時,只在白大褂外面套了一件隔離衣,膝蓋以下部分都露在空氣中,臉上戴一個棉口罩,很多人擔心這種方法起不到任何防護SARS病毒的作用。童朝暉說,雖然只進行簡單防護,但當時和他一起會診的專家無一例感染。分析原因,他認為,室內的通風對降低病毒濃度有重要意義。在一定空間裡病毒濃度越高、人越多,就越容易被感染。當時會診的診室是南北通透,空氣及時對流,所以雖然只進行簡單的防護,也沒有被傳染。不過,為了降低被傳染的風險,醫護人員最終仍嚴格遵守衛生部制定的三級防護原則,即醫護人員除隔離衣外還要戴防護帽和符合N95標准的防護口罩以及戴乳膠手套和鞋套,近距離接觸病人時戴防護眼鏡。
不畏風險
與病人在一起
朝陽醫院『非典』病房自成立以來,兩層樓的病房每天滿員。身為病房主任,查房、會診、搶救重癥患者讓童朝暉無暇休息,連續三個月不曾回家。憑借高超的專業技術,醫院非典專家組提出對呼衰、憋氣的患者應盡早使用無創呼吸機。但是,卻有媒體報道無創呼吸機的使用可能加重醫護人員感染的幾率。對此童朝暉在『非典』初期就果斷地表示:『無創正壓通氣』可以有效改善患者呼吸困難等癥狀和低氧狀態,緩解肺間質水腫、浸潤,且操作簡便,是治療傳染性非典型肺炎,特別是重癥患者的有效治療措施。並且尚無可靠的數據證實呼吸機增加醫護人員的感染幾率。為了將感染風險降至最低,醫院醫護人員嚴格恪守消毒隔離措施,病房將污染區、半污染區、半清潔區和清潔區嚴格分開,醫護人員上崗之前全部接受了正規的消毒、隔離及防護訓練。因為完備的防護措施,朝陽醫院正式建立SARS病房後,十幾臺呼吸機連續運轉,但一線病區的醫護人員無一例傳染。也正由於醫生們的專業和堅持,朝陽醫院對非典的治愈率不斷提高。
傳染性疾病的特點要求醫護人員盡量減少在病房逗留的時間和機會,但是,為了隨時掌握患者病情的變化,及時調整呼吸機的參數,童朝暉和病房工作人員每天主動到病房巡視、觀察患者的病情發展情況。更重要的是,『患者更需要醫生給予的關心和安慰,這樣他們纔有配合治療的動力。』
除了負責醫院病房的住院患者,童朝暉還要到外院會診。每天早上查房結束,童朝暉匆匆洗個澡便要立刻趕去會診。一天,童朝暉到佑安醫院一天會診了48名患者,回到辦公室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雖然工作量和操勞程度遠超過普通醫護人員,但一談到非典,他卻總會滿懷敬意地贊嘆同事付出的辛苦。『非典病房的每位醫護人員都是好樣的!』
因在抗擊『非典』中的突出表現,2003年童朝暉榮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章、首都『五一』勞動獎章、全國衛生系統先進工作者、北京市優秀共產黨員等諸多光榮稱號。如今再次說起『非典』,童朝暉表示,印象最深的不是忙碌也不是危險,反而充實和高興的記憶更多。身為醫生,雖然救治過的患者不計其數,但非典卻似行醫生涯中的一次裡程碑,醫護人員的奉獻精神和職業操守得到全國人民的認同和贊譽。而得到百姓的認可,再辛苦也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肺病『防』重於『治』
好醫生善治『心病』
呼吸系統疾病是我國的多發病和常見病,城市死亡率排名第四,在部分農村地區位列首位。大氣污染、吸煙、人口老齡化等因素使呼吸系統疾病的發病率和死亡率不斷增加,防治難度也在不斷加大。記者了解到,很多呼吸疾病患者發現時已到中晚期,一方面由於呼吸疾病早期典型癥狀較為相近,很多患者出現咳嗽、氣喘時誤以為得了感冒,未能引起足夠重視,等去就診為時已晚。童朝暉表示,其實,很多呼吸疾病屬於慢性病,『防病』比『治病』的意義更大。
以哮喘疾病為例,中國有句老話兒叫『內不治喘,外不治癬』,從中就能看出哮喘的難治程度。童朝暉告訴記者,其實在呼吸科,以『喘』為表現形式的疾病有很多種。很多患者來醫院就診時,說自己有憋氣、咳嗽、咳痰、氣喘等癥狀,這些可能是哮喘的癥狀也是慢性支氣管炎的癥狀,而重癥呼吸衰竭患者,也會有『喘』的表現。以哮喘為例,患者急性發作時癥狀明顯,需要立即住院,但不發病時卻與正常人一樣。究其原因,哮喘多由身體的內感基因引起,也就是說,有些患者天生是哮喘的易感人群,就像高血壓、糖尿病等慢性病一樣,得上之後不能治愈。醫生也只能通過治療,讓患者不再復發或減少發作次數,達到正常人的生活水平。這些觀點是醫生經常向患者強調的,卻總有患者不明其中道理想要根治,或者聽信特效藥、偏方。另外,預防呼吸系統疾病的首要任務是戒煙。哮喘、慢阻肺、肺癌等眾多呼吸系統疾病都與吸煙有關的,但很多患者卻認識不到這一點,使病情進一步惡化。
一個30多歲的小伙子帶著從各地拍的一堆片子來到童朝暉的門診,他告訴童大夫,自己花了很多錢,也去過很多醫院,能做的檢查基本都做了,各項指標顯示正常,卻沒有大夫能解釋出他的憋氣是何原因。問診之後,童朝暉與小伙子閑聊起來,說著說著就找出了他憋氣的根源。原來,他的憋氣、氣短並非得了病而是因為工作不順利心理負擔過重引起的。說也奇怪,經過童大夫的開導,小伙子沒打針沒吃藥,笑著離開了,和走進診室時判若兩人。童朝暉告訴記者,這類由心理問題引發癥狀的患者能佔到門診的三分之一,他們並沒得器質性病變,有的人因家人得了腫瘤,擔心自己也會得上,有的患者肺部CT發現一個鈣化灶擔心是肺癌,焦躁不安,希望得到專家的肯定。『所以,一個好的臨床醫生必須先是個心理醫生,善於與患者溝通,把非疾病引發的癥狀辨別出來。』
冷眼看醫患關系
期待患者更多理解
近年來,看病難、看病貴是醫療衛生服務存在的突出問題,醫患關系也是近來的社會敏感詞兒,對此,童朝暉有著自己客觀的理解。『看病難、看病貴是社會現象,必須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一方面,『看病貴』主要指沒有參加醫保的自費患者看病過程花費較大,而『看病難』主要指得到知名醫院的知名專家的服務比較難。受根深蒂固的觀念影響,百姓希望得到知名專家的治療,可能一個簡單的疾病也去大醫院掛號,結果導致知名醫院人滿為患,普通醫院門可羅雀。『看病難、看病貴』涉及諸多原因,責任不應歸咎於某個醫院或某位醫生。身為醫生,最希望得到的是患者的認同和理解。
『醫生是很辛苦的職業,想要成為一名好醫生,從本科到博士畢業,單求學的過程就得10年左右,而拿到博士文憑並不等於是一名好醫生,還必須從住院醫師做起,等晉昇到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又需要十幾年的漫長過程。』即便是教授、學科帶頭人,也需要不斷深造學習,跟上醫學的最新進展。所以沒有吃苦耐勞、甘於寂寞、默默奉獻的精神很難成為一名好醫生。另外,醫生對人的綜合素質要求也非常高。想要成為好的醫生,必須有敏捷的思維。外科醫生必須『心靈手巧』,善於觀察、動手能力強,內科醫生則要思維嚴謹、邏輯性強、考慮周全。而每天與患者打交道,情商和口纔表達也不可或缺。
有時,病人會抱怨為什麼病沒有治好反而日趨嚴重,於是把責任歸咎於醫生。『其實,沒有任何一個醫生願意把患者治壞。』分析原因可能由多方面造成。童朝暉表示,首先,疾病是發展的,有些患者來醫院時病情輕,住院時卻加重了。第二,醫學發展到今天,也有一些『無奈』,很多疾病還不能完全治好。所以,醫生首先要保證有認真、負責的態度,對待患者付出關愛、責任與精湛的醫術,竭盡所能、全心全意地把病治好。至於技術方面的問題,會有整個團隊來把關,從住院醫師、主治醫師、主任醫師到教授。一種疾病看不好,責任不能歸咎於一個醫生,如果整個團隊還沒有辦法,可能說明是疾病本身的原因。『我們常說,醫者父母心。雖然也有個別有損醫生職業形象的個案出現,導致醫患關系緊張,醫療糾紛增加,但不能因此否認整個行業,畢竟大多數醫護人員是稱職的,具備合格的專業水准和職業道德。』本報記者田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