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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英傑(左)在香港的田徑場上。
黃英傑的中山大學畢業證書。
黃英傑老先生的全家福。
黃英傑在臺山的舊居。
《奧運文化大發現》跨欄之廣東篇
田徑為運動之母,在奧運會田徑賽事47個小項目,國人最關注和最熟悉的莫過於跨欄,早在晚清年間傳入中國,廣東也是最早開展跨欄運動的內地省份之一。1896年第一屆奧運會,跨欄運動就被列為正式比賽項目。1928年,作為第一個觀摩奧運會的中國人——宋如海,考察完阿姆斯特丹第9屆奧運會後,將奧林匹克翻譯成『我能比呀』,從此國人開始了進軍奧運會的努力。
眾所周知,劉長春是第一個參加奧運會比賽的中國人。然而,到底誰是第一個在奧運會亮相的廣東運動員呢?
-本專題撰文:本報記者陳偉勝
『田徑神童』橫空出世
黃英傑1912年出生於廣東臺山縣白沙鎮,祖上並無愛好運動的記載,其父是臺山的僑商,早年就曾遠渡重洋,到了加拿大。母親是一位賢惠的家庭婦女,一直在老家務農。黃英傑從小喜愛體育運動,打下了很好的身體素質基礎,16歲考入臺山師范學校,開始接受正規的現代體育運動訓練,由於天資聰慧,又訓練十分刻苦,運動成績突飛猛進。
1931年國際奧委會正式承認中華全國體育協進會為中國奧委會。古老的東方大國正式成為了國際奧林匹克大家庭的一員。 1932年,劉長春『單刀赴會』,成為了參加奧運會的中國第一人,這在當時對國內開展體育運動,無疑是極大的促進。同年,黃英傑在臺山縣第五屆運動會上,一鳴驚人,一舉奪得田徑全能冠軍,從而一賽成名。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田徑的全能比賽,設的是五項全能運動,分別是:跳遠、200米、1500米、鐵餅、標槍。這個項目對運動員跑、跳、投、擲全面素質要求都非常高。黃英傑能夠奪金,表明了他的運動天賦的確優異過人。
1933年,黃英傑在廣東省第12屆運動會上獲得男子甲組跳遠第2名,因而入選廣東體育代表團,同年參加在南京舉行的舊中國第5屆全國運動會,獲得男子110米欄和五項全能的2項季軍,這也是黃英傑獲得的第一枚110欄全國大賽獎牌。1935年,黃英傑在廣東省第13屆運動會上以2895分的成績打破了全省紀錄,獲得男子甲組五項全能的金牌;同年10月,他代表廣東參加在上海舉行的舊中國第6屆全國運動會,獲得110米欄和五項全能雙亞軍。
76年前的『林書豪』
林書豪以名牌大學高材生的教育背景,在NBA打出了一片新天地而名噪天下。事實上,黃英傑就是上世紀中國體壇的『林書豪』。黃英傑不僅運動成績顯赫,而且學習成績十分優異。1935年黃英傑考入中山大學農學系,成為了一名大學生運動員,這在大學生僅佔人口比例0﹒00004%的70多年前,就等同中了狀元。在中大4年的大學生活中,黃英傑既要完成學業,又要訓練、比賽,十分艱苦,但黃英傑不但學習成績優秀,還迎來了運動生涯最高峰——參加奧運會,由此看來,76年前的黃英傑比起林書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使遠溯到76年前,圍繞運動員的選拔,復雜和激烈程度絕對不遜於現在。第11屆奧運會在德國柏林舉行,國民黨政府決定派遣運動員參加,於1935年命令中華全國體育協進會選拔和訓練運動員。1935年8月在青島山東大學設立田徑、籃球等夏令訓練營,從全國挑選100多名優秀人纔集中訓練,田徑選拔委員會由教練馬約翰、容啟兆、周家騏組成。1936年4月,又在清華大學舉行了優秀田徑運動員訓練班。據悉,由於當時的體育組織主要是由北方官員主導,所以開始時基本以北方運動員為主,廣東等南方省份據理力爭,最後協商決定在國內舉行5次測試選拔賽來決定參加奧運會的人選。
黃英傑開始不為人注意,但在1936年5月的奧運田徑訓練班第3次測試選拔賽中,跑出了16秒的佳績,一舉打破了110米欄的全國紀錄。對於黃英傑優異表現,仍然有人士表示不服,認為存在一定偶然性,於是中華全國體育協進會決定一個月後移師上海,進行最後一次奧運會選拔賽,決出高下。黃英傑在關鍵時刻頂住壓力,跑出了15.7秒的驚人速度,打破了他自己保持的全國紀錄,而且這一紀錄足足保持了18年之久,直到1954年,纔由周連立打破。黃英傑也終於成為僅有16人的中國田徑代表隊隊員之一。
征戰奧運南粵第一人
征戰柏林奧運會的中國運動員共69人,分別參加田徑、籃球、足球、游泳、舉重、拳擊、自行車比賽和武術表演。由於當時國民黨政府財政困難,中國奧運代表團經費不足,需要靠足球隊提前一個月借道東南亞募捐比賽,籌到款後,大隊人馬於1936年6月26日從上海乘船,一路顛簸,於7月20日到達意大利威尼斯,然後再乘火車在7月23日到達柏林,幾乎折騰了一個月。
當中國代表團到達柏林時,未受到柏林組委會的歡迎,卻被柏林市民、記者圍觀,德國人爭相觀看中國男運動員的頭、女運動員的腳,交頭接耳。原來,歐洲人以為中國還是男人長辮子、女人纏足,但黃英傑他們展現的風采極大地改變了歐洲人對中國的偏見。
柏林奧運會於1936年8月1日開幕,首先進行的是田徑比賽。8月5日下午4時,黃英傑走進了到處都揮舞著納粹旗幟的柏林奧林匹克體育場,發令槍響,作為『中國跨欄王』的黃英傑與歐美選手展開了激烈的競逐,由於旅途顛簸、體力消耗過大,到達柏林後沒有時間進行調整,加上飲食不適、水土不服,黃英傑僅跑出了16.19秒,比他的最好成績相差了1.20秒,這在跨欄項目中是一個巨大的落差。黃英傑最終與同小組的頭名、美國名將波拉德(最後獲季軍)『一欄之距』,痛失決賽資格。
不過,黃英傑的表現仍然吸引了當年在柏林奧運會上光芒四射的美國田徑巨星傑西·歐文斯,歐文斯主動與黃英傑合影,可惜抗日戰爭期間,這張珍貴的照片丟失。最有歷史意義的是,從黃英傑出場時間來看,他是參加柏林奧運會的28名廣東籍運動員中第一個出場比賽的,黃英傑也因此成為了第一個在奧運會亮相的廣東人,永載史冊!
百年難遇的運動全纔
由於70多年前缺乏應有的報道和宣傳,所以黃英傑的體育成就和貢獻鮮為人知。近期,關於緬懷黃英傑的文章開始零星出現,同時,黃英傑的子女也先後回國祭祖,本報記者也正是通過多年的資料收集,跨越美國、加拿大,縱橫廣東全境,通過對其居住在海內外的子女和親友的采訪,終於使這段歷史大白於天下。
據介紹,黃英傑是一個百年難遇的運動全纔,他不僅是中國最早的『跨欄王』、田徑『全能王』,而且也熟習其他運動項目,其中由於『全國排球半臺山』的緣故,作為『排球之鄉』的臺山人,黃英傑的排球造詣也是出類拔萃。讓人驚訝的是,黃英傑不僅作為田徑運動員參加過奧運會,而且還多次入選中國排球隊,參加了亞運會的前身——遠東運動會,連奪1930年第9屆遠東運動會和1934年第10屆遠東運動會兩屆男排冠亞軍,其中1934年第10屆遠東運動會在菲律賓舉行,在一場比賽,黃英傑大力扣殺,竟然將皮球當場打爆,一時間轟動了整個遠東運動會,黃英傑被視為『神力』附體。
黃英傑參加柏林奧運會後一年,抗日戰爭爆發。1938年10月,廣州形勢十分危急,黃英傑就讀的中山大學決定全校向西南撤退,當時由於時間過於緊迫,黃英傑回到家中,什麼東西都來不及攜帶,包括他獲得的眾多獎杯、獎牌和獎狀。不過他唯一穿上的就是那件他穿著參加過奧運會、印有『中國』字樣的奧林匹克運動外套。正是由於日寇侵略,徹底摧毀了黃英傑的體育夢想,等到1945年廣州光復,黃英傑的運動巔峰已過,無法再參加一屆奧運會。黃英傑中大畢業後,成為了廣東省畜牧獸醫防治所的公務員,由於能力出眾,很快就晉昇到最高技術官職——技正(大致相當現在的總工程師技術職稱)。黃英傑『大登科』的同時就是『小登科』,結婚生子,享受天倫之樂。
一代英豪赤子之心
上世紀50年代初,黃英傑舉家移民香港,曾在香港德明、樂道中學任教,之後在香港南華體育協會擔任教練,期間還參加過籃球比賽。1974年,黃英傑與家人移民加拿大溫哥華。據黃英傑女兒介紹,當時黃英傑一度不想移民,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年紀漸大,恐怕再難返回故鄉了。但是為了全家團圓,為了子女的未來發展,黃英傑最終揮淚登上了遠航的飛機。在溫哥華,黃英傑積極參與故鄉臺山會館的活動,長期義務為會館做秘書服務工作。1997年,國際體育組織曾派人赴加拿大向黃英傑祝壽,以紀念這位老人為體育事業作出的傑出貢獻。1999年,黃英傑在溫哥華病逝,享年87歲。
2008年,為了緬懷黃英傑,由國際奧委會榮譽委員、國際體育和醫學博士徐亨先生,與黃英傑的親友一起借北京奧運會之東風,親臨黃英傑家鄉的母校——臺山白沙西村紹憲學校,在紹憲學校舉辦了一次特別的『黃英傑運動會』。嘉賓們出資獎勵優秀運動員,給他們贈送『紀念奧林匹克史上第一個廣東人黃英傑運動會』的紀念杯。今年恰好是黃英傑百年誕辰,本報推出這一專題,讓這段珍貴的歷史重見天日,以告慰老人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