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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圖片與本故事無關)
林強/口述整理/樑承萍
年輕英俊的林強臉龐上寫着幾許滄桑。他說過去的這一段歲月恍如昨日,他依然愛着那個比他大21歲的“梅姨”,如今25歲的他,已能夠更坦然面對這份感情。(本文人名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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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資助我上大學
2005年5月15日,是我今生都無法忘懷的日子。
當時的我正在遼西一個農村中學念高二,我的學習成績很不錯,在班級排名一直是數一數二,可因爲家裏太窮,還因爲父親患上肝癌,借了一屁股的債,我不得不告別老師和同學,中止我的學業。在那天的前一週我剛向老師訴說了家中的情況,申請了退學,打算回家種地,幫媽媽分擔一點生活的重擔。才17歲的我,那時已整天鬱鬱寡歡,像個小老頭。
可就在15日那天,由大連組織的山區希望工程的企業家採風團來到我們學校。一位女企業家得知我的情況後,竟表態願意資助我繼續讀書。老師欣喜地把我從家裏叫到學校,我便見到了那位好心的阿姨。她叫梅美茹,是一家企業的董事長,她拍着我的肩膀說:“小傢伙,如果你將來考上大學,我還會繼續資助你。”就這樣,我又回到了心愛的學校,重新捧起了心愛的課本。
我稱這位阿姨爲“梅姨”,開始跟她寫信,彙報學習情況。我後來還知道她那年才38歲,家裏有一個14歲的女兒。有了梅姨的幫助和鼓勵,我的學習成績越來越好,2006年8月順利考入大連一所大學。梅姨也沒有食言,得知我考上大學,她當即拿出8000多元,幫我辦理了入學手續。我終於滿懷激動與自豪,如願坐在了大學的課室裏。我心裏對梅姨充滿了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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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進梅姨家中
2007年5月的一天,梅姨到學校來看我。她發現我在學校的生活過得其實相當窘迫,因爲雖然學費交清了,每個月的生活費卻毫無保證,我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餓着肚子就去上課。
梅姨再一次來找我時,便跟我說:“我跟老公商量了一下,你別住校了,搬到我家去住吧,我們包你的伙食。這樣你便能省下一些開支。”梅姨的丈夫叫王銀,他在一家投資公司任部門經理,也是個有善心的好人。
可梅姨已經幫了我那麼多,我還去她家免費吃住,我實在覺得很不好意思。面對梅姨的邀請,我閃爍其詞,不知說好還是不好。梅姨像從前那樣拍着我的肩膀,捋順我額上的亂髮,安慰道:“我和你王叔一直把你當親生孩子看待,不要客氣。來吧,順便還可以幫我家女兒補補功課。”
最終我還是搬到梅姨家去住了。王叔和梅姨都待我很好,看得出他們夫妻感情很好。我常常主動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每天還幫梅姨的女兒王小竹輔導功課,大家相處得像一家人。但我一直小心地把握着分寸,時時提醒自己在受人恩惠,要懂得知恩圖報。
2008年10月,王叔被公司派往荷蘭任辦事處主任,這一去最少三年。10日那天,我陪着梅姨和小竹,一起前往機場爲他送行。告別的時刻,我看到梅姨流下了傷心的眼淚,王叔憐愛地把梅姨和女兒緊緊擁抱在懷中,那一刻,我也感受到離別的痛苦。當飛機轟鳴着騰空而起時,梅姨抓着我和小竹的手一直在發抖,她身體也有些發軟,需要我和小竹扶着,才慢慢離開機場……
那天之後,我就成了她家裏唯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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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看出端倪
過了一段時間,我覺得梅姨已能習慣王叔不在家的日子了,便向她提出搬回學校宿舍,因爲家裏只有我一個男人,實在有點不方便。梅姨依然笑着拍我的腦袋,說當我兒子一樣,怎會有什麼不方便?王小竹也不同意我搬走,她說爸爸不在家,但有我在,她也不會覺得害怕。我搬出去的打算就這樣不了了之。
王小竹對我是有些崇拜的。有時我還聽見她跟人炫耀,說她有個帥氣、高大的哥哥,讓人家對她羨慕不已。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在進入大學第二個年頭以後,已從一個土頭土腦的農村小男生成長爲一個“帥氣、高大”的小夥子了。同班或者是同校的女同學有不少人向我暗送秋波。不知怎的,我對那些漂亮的女同學一直沒有興趣,她們的主動進攻也撩不起我一點激動。每天除了上課,我就做些家教賺點生活費,其餘的時間便是在梅姨家裏待着,哪都不去。
有一天我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起,我的腦海裏始終縈繞的,竟是梅姨的身影,我喜歡看到她笑,欣賞她的美。她成熟有教養的形象早已深植在我的心中,雖然已年近四十,可她保養得當,服飾得體,並不顯老。我並不敢奢望什麼,只是在想:將來我要找終身伴侶,就一定要像梅姨這樣的。
大三時,在系裏組織的文體活動中,我和一個同班同學餘曉莉合作編排、主演了一個小品,獲得了一等獎。我注意到這個容貌俏麗、個子高挑、性格開朗的女孩,並開始接受她的邀約,一起上自習,一起去湖邊散步,一起看電影。可有一天,我和餘曉莉挽着手漫步在一個公園裏時,又聊起了我現在寄住在梅姨家的事,她突然對我說:“林強,我發現你有點問題。”我不以爲然地回問:“什麼問題?”她看了我一眼:“你跟我在一起時,總是有點心不在焉。可一談起你的梅姨,你就眉飛色舞的。你不會喜歡梅姨吧?”餘曉莉停下腳步,面對面看着我,眼睛裏閃着光,有點受傷的樣子。
我無言以對,因爲她似乎說出了事實———我與她的戀愛,只是拿她當“擋箭牌”,希望可以幫我忘掉梅姨的身影。我沒想到這個純潔的女孩子如此敏感,竟被我無意中深深地傷害到了。我心中有愧地說:“曉莉,對不起……”我坦白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不再掩飾對梅姨的傾慕,餘曉莉捂着臉,哭着跑開了。
我們的浪漫戀愛自然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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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梅姨表白
因爲錢的問題,在大學讀了三年,我都沒回過一次老家。2009年的暑假,我決定回去看望家人,回老家住了一個月。就在這一個月裏,梅姨一家卻發生了不幸的事。
那一年8月2日,王叔公司領導表情凝重地來到了梅姨家。他們寒暄幾句後,語氣沉重地告訴梅姨母女:“王銀同志在荷蘭不幸遭遇車禍身亡……”梅姨當時就昏厥過去,王小竹則只知道哭了。10天后,梅姨捧着裝着王銀骨灰的雕花骨灰盒,舉辦了一場隆重的追悼會。
等我8月29日重回學校,提着專門爲梅姨一家帶的一些山貨禮物,來到梅姨家中時,只看到客廳裏擺着一張黑紗環繞的王叔的照片,消瘦了許多的梅姨生病臥在牀上,王小竹神情悲哀地在一旁照看。我這才知道她家發生瞭如此巨大的變故,腿一軟,我跪在了王叔照片的面前。梅姨看到我,掙扎着起了牀,和小竹還有我,三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
梅姨的身體從那次病倒後便差了很多,醫生說:“其實她沒什麼大病,只是鬱悶成疾……”我想這是由於她思念亡夫的結果。
2010年年初的時候,梅姨有一天趁小竹和我都不在家時,竟用刀片割腕自殺。多虧我及時發現,把她送到了醫院。看着雪白的牀單上那一朵朵殷紅的血跡,我的心也像被刀割了似的。我到學校請了7天假,專門在家照顧梅姨。我每天都盡心盡力地討她歡心,想讓她快樂。可是,梅姨依然了無生趣。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有一天,也不知是從哪裏涌出的衝動和勇氣,我在梅姨的牀邊,流着淚,抓着她的手說:“梅姨,你不能這樣下去!你要跟隨王叔走了,小竹怎麼辦?我怎麼辦?你知不知道我是愛你的!愛你的!我愛你!”當我一口氣說出了堵在心裏兩年多的話語時,梅姨卻驚恐地望着我,她望着我熱辣辣的眼神,愣了許久,這才收回和我對視的目光,抽回了被我緊緊抓着的手。
此後,我們倆都覺得有些尷尬,但還是平和的相處着。不久我敏感地發現梅姨對我已不似從前完全長輩的口氣說話,多了些親暱。再後來,也許是被我的真誠感動,也許是調動了內心沉寂多時的情愫,她看我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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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女兒愛上我
大學畢業後,我留在了大連,在一家公司上了班。我依然住在梅姨家,雖然我和梅姨仍保持着一定距離,但梅姨跟我像往常一樣去逛街時,我勇敢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她也沒有反抗。我開心極了,梅姨終於肯接受我的感情了。在我的感覺中,我與梅姨是沒有年齡差距的。似乎旁人卻不這麼看。有人會對我倆親熱的舉動投來詫異的眼光,甚至有好事的大嬸主動搭訕,笑着問梅姨:“你兒子?跟你真親密啊,像男朋友一樣。”我毫不畏懼那種目光,但梅姨顯然很在意,在大嬸的詢問之後,她一面尷尬地、不置可否地應付着對方,一面卻滿懷羞辱地快步離開,沒等買完東西就匆匆回家了。
此後,她再也不同我一起逛街了。而我們的感情,還面臨着更加嚴峻的考驗,那個考驗來自梅姨的女兒王小竹。
小竹在2011年8月考進大連一所省屬大學。向來跟我很親密的她,開始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越來越喜歡在我面前撒嬌。一天,她讓我陪她去買東西,我騎着自行車搭她,她非要用手環抱住我的腰,到了目的地,她又硬要挽着我的胳膊。我很不自在,幾次要拿開她的手,不一會她的胳膊又纏了上來。我想着梅姨,心裏一直很彆扭,回家的路上因爲思想開小差,自行車竟一小心栽進了路旁的淺溝裏……
回到家,小竹調皮地當着梅姨面調侃我,我使着眼色跟梅姨抱怨是小竹非要抱着我的腰。梅姨自然一目瞭然,當天晚上,她試探着問女兒:“小竹,媽媽再成個家好嗎?”王小竹說:“媽媽年輕漂亮,再找個男人疼,我當然熱烈歡迎。”美茹有點兒小心翼翼地說:“如果我找個比我小很多的男人也可以嗎?比如像林強這樣歲數的。”王小竹瞪大了雙眼:“媽,你太誇張了吧!那樣的年齡當我哥得了,當爸哪行!”梅姨暗暗嘆了口氣,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久王小竹迎來20歲生日。梅姨在家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我們一家三口開起了生日派對。小竹這天特別高興,喝了不少果酒和啤酒。藉着酒勁,她當着梅姨的面湊過來大膽地摟着我:“林強,從你搬到我家住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你了。這些年來,我越來越愛你……”聽她一席話,我和梅姨都震住了!我們都從沒想過,這個我一直當親妹妹疼的小姑娘,會對我一往情深地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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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選擇離開
小竹說完酒話,就醉倒了。我幫梅姨把王小竹扶進房安頓好睡了。走出房間,我和梅姨繼續喝着酒,兩人都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梅姨才幽幽地問:“你怎麼打算?”我望了望窗外月亮灑下遍地的銀灰,又回頭望着坐在身邊風姿卓越的婦人。我拉過她的手,堅定地說:“美茹,我愛的是你!”我沒有再叫她梅姨,她聽了一震,似乎還有點不習慣。她搖搖頭,噙着淚說:“我們不可能!”我給她鼓勵:“我們可以也應該衝破世俗的觀念!”梅美茹抽回手揪着自己的頭髮,說:“小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跟你在一起,她會怎麼想?”我脫口而出:“可我從來只當她是妹妹啊,我沒有像戀人一樣愛過她呀!”……
小竹第二天醒來,好像不記得昨晚的事,依然在我和美茹之間蹦蹦跳跳。我們卻不知怎麼向她說出事實。
但她不久還是知道了我和梅美茹相戀的事。她那幾天突然變得安靜,她表現得就像難以接受父親突然去世一樣,難以接受我和她母親的戀情。美茹那幾天也是如坐鍼氈,突然不知如何面對那麼多年一直親密無間的女兒。9月開學回校前夜,她向美茹拋下一句:“媽,我不希望我的後爸像林強那麼年輕。”然後“呯”一聲關上房門。我回到家時,只見到美茹獨自坐在客廳裏落淚。
第二天一早,我背起小竹的行李送她回校。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再像從前那樣親熱地挽着我的胳膊。臨分手時,她突然說:“林強,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但我還是要說,我真心實意地愛你。”說完,她扭過頭去,我知道她在流淚,可我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這時我才意識到,尋到一份真愛與擁有一份真愛是有距離的。在梅美茹和王小竹之間,我選擇誰都會深深傷害我不該傷害的人!
最終,我搬出了美茹家,住到公司的集體宿舍。美茹跟我說,她沒有辦法接受我。我知道自己搬出她家後,已經意味着我與她的情感結束。
後來,我幾次都忍不住去找美茹。美茹說,她已經清醒了很多,爲了女兒着想,她不能接受我,爲了我着想,她也根本不適合我。我知道她在說我的愛屬於青春期的衝動,我不想辯白。我只能努力去尋找新的歸宿……
林強、樑承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