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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陳春鳴
周敏看深圳
近日,深圳再次成為全國矚目的焦點。5·26特大車禍,深夜跑車司機酒後超速駕駛,濱海大道上撞翻兩部的士,其中一部比亞迪電動的士起火,車上司機乘客共三人無一幸免。此事若發生在他地,可能伴隨著幾聲嘆息,就漸漸淡出人們的記憶。唯其在深圳,一起車禍迅速發酵醞釀成為一場公共事件,時隔十日,仍然引發民眾多維度的思考,進而將成為推動深圳社會建設的標志性事件。究其根本,乃是圍觀的力量,經此一役,深圳的城市性格再次彰顯在國人面前———這是一座熱愛圍觀的城市。
車禍發生當天,網上就傳出現場車輛起火的照片,引起關注。媒體報道後,打工仔、超級跑車、醉駕、不明身份女子等等關鍵詞,觸動了公眾的敏感神經,隨即傳出『頂包疑雲』。於是,在那個夜晚,和接下來的一百多個小時,深圳人人成了福爾摩斯。無數次『人肉』,各種技術流的分析,加上深喉爆料,一時間網上圍觀人聲鼎沸,媒體緊跟民意喧騰。
這場圍觀中,技術流的分析呈現了深圳以IT立市的堅實基礎。警方公布的視頻,網民進行了詳盡的指數分析,甚至反諷視頻的剪輯水平不能體現深圳的科技實力。對比亞迪電動車安全性能的分析有理有據。還有『圍觀者』自發重走事故路段,實驗攝像頭是否靈敏,做成長達9分鍾的視頻上傳。圍觀精神可謂登峰造極。
深圳人為何如此好事?深圳文化學者、紀錄片制作人鄧康延的一條微博就是答案:『18年前我為這個我熱愛的城市,在深圳青年卷首語上寫過「尋找我們的傳奇」。今夜我禁不住悲傷,和深圳未眠的朋友們在微博上,尋找我們不沈淪的理由。』『我們愛這個城市,所以不惜餘勇。』
這場圍觀追尋的不僅僅是車禍的真相,更是追尋程序的正義,追尋公權力的透明度。深圳在經歷一場考試,公民社會在經歷一場考試。所幸,作為最重要的考試對象之一,深圳的公權力交出了一份基本合格的答卷。隨著『圍觀者』不斷地提出質疑,要求證據,深圳交警連續三天召開新聞發布會。交警局副局長、新聞發言人,在車禍次日就走上本地收視率最高的新聞欄目接受專訪。車禍發生第七天,網上再次曝出現場視頻,當晚11點35分,交警官方微博發布相關調查結果。深圳檢察院在車禍發生第三天,主動宣布介入,並通過官方微博發布消息。凡此種種,我在深圳從事媒體工作八年,聞所未聞。一切雖不能盡如人意,但是公眾看到了公權力如履薄冰的敬畏心。圍觀改變深圳。民眾對城市重大事件的知情權和復議權,自此有了一個起點。
深圳圍觀者本身也在經歷著一場考試。這場圍觀中,各種質疑、觀點實際上是自淨的過程。真理愈辯愈明。圍觀者對圍觀行為本身也在不斷反思。車主叔侄倆為了證明並非真正的肇事者,先後脫衣證明身上無傷。其後,網上圍觀者紛紛提出,他們的公民權利誰來保護?
何為公民社會?深圳這場圍觀,也許提供了一個雛形。
正如鄧康延在微博中所說,『這個夜晚和以往悲傷的夜晚不一樣了。深圳人正在網絡上微博上弱弱地一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個站成公民社會』。
其實不僅僅是網絡上微博上。6月2日,車禍遇難者頭七。深圳市民自發在出事地點獻花致哀。一個高三的孩子與死者並不認識,從沙頭角坐了十幾公裡公共汽車來獻花。從各掃門前雪,到孩子手上的鮮花,改變就在身邊。
一位媒體人的微博可能有些托大,可是說出了身為一個深圳人的驕傲,於是,我想引作結語:『話說,526還真讓我又開始接納深圳,網民、媒體、權力機關,表現都很到位,很難想象中國大陸有第二個這樣的城市。』羊城晚報記者周敏